空无一人的走廊,仅仅听得到寒风呼啸而过的凄凉之声。
安静得出奇,连自己的呼吸声也能听见,每一步踏出的声音如同雷响,在空气中绵绵不断。
从泰晤士河“观赏”完后,便和凛告别回来,说到底那个大小姐也是想找个人陪她散散心,想必这里对于她来说,重要的意义绝对很大。
她肯定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拒绝,即使如此她仍然带着这个不成器的弟子来到了这里。
“真是卖了一个人情,以后……再还吧。”士郎喃喃道,边走边环顾着周围的景色,白雪皑皑,如洁白无瑕的衣服一般穿在了外边的大树上。
在远方似乎模模糊糊地出现了高大的人影,一个教授。
严肃的,似乎曾经经历过什么,让他的眼神如此的凌厉。
他从士郎的身边掠影而过,随即骤然停下,空气中夹杂着嘶哑的声音。
“打扰了”
停下脚步,回头。
“你就是那个从日本来的留学生吧?”
有人会对这个有兴趣吗?不,应该不是来找他的。
“啊……那是远坂”
“她我已经认识了,我现在说的是关于你的事情,”教授淡淡地说,“是从日本的冬木来的吧?看上去并不是一个立志于成为魔术师的人,大概就是被卷入仪式的普通人,失去了逃离战争的机会的情况吗?真是难以理解,好不容易从麻烦的战斗中幸存下来,你却又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而学习魔术? ”
男人一系列的提问,刻骨铭心,今天是怎么了吗,为了什么而战斗,为了什么而变强,这个理由无论说多少次还是一样的啊……啊,是一样的。
他笑了笑,回过头来。
“是啊……来到这里后知道了很多事情,虽然也迷茫了很久,但是这个理由我却从未改变过。”
一步一步离去,每一步犹如决定了什么,走得异常沉重,如脚底灌了银水一般。
“虽然说出来可能显得过于幼稚,但是无论如何……”
这是他的理想,不会错的。
“我也要成为正义的伙伴。”
一望无际的尽头,什么也没有,即使这理想是借来的,他也会走下去。
感受到少年的离开,教授撇过头来,凝视他离开的视线许久。
能感觉到这个名为卫宫士郎的决心,甚至让他想起了谁……
“的确是一个幼稚的理由,但是,若是这样的话,这里对你来说,还是显得过为狭隘了。”
总有一天,他会离开这里,如果抱着这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理想的话,这个世界对他来说,都显得狭小也说不定。
“祈祷别成为了那个男人吧,卫宫士郎。”
*
吱——啦——
终于回到宿舍后,才想起身上湿淋淋的衣服,也幸亏方才没有被发现。
冲完澡后,便穿起了平常的休闲服,对于过往的休闲服而言,已然是不同了。
被凛所精心挑选的衣服,嘴上说着“不是这件就不太符合我弟子的模样了”于是被迫买了这件黑红交错,完全与过往不同的衣服。
刚开始时的确适应不过来,不过往后也慢慢适应了。
沉下心来,仔细回忆着,结构,模样,回路。
Trace on
同调,开始
基本结构,解明
构成材质,解明
补强完毕
那个由灵感而来的,无名的世界。
心中无数次浮现出来的画面,是名为卫宫士郎唯一所拥有的武器。
想象一下吧,荒芜一人的沙丘,狂风呼啸,一无所有,只剩下眼前最为熟悉的武器,与自己本人。
清晰地看见,魔术回路的运转,将其附在周围,将自己内心的景象毫无保留地提取,构成自己的……世界!
“此身为剑所天成!”
呼——
熟悉的,最为了解的世界。
一望无际,天空是虚无的,什么也没有。
他依旧看到了眼前的两把武器,那是自己从不知名的英灵所盗取的武器,是自己唯一会使用的,但即使这样,也是从别人那里所模仿的。
正如他的理想那样,但是,没有人说,赝品就一定不如真品。
借来的也好,只要实现就好。
行走在这早已松散的沙丘,每一步都似乎极为熟悉,但就是无法说明原因。
仿佛这是他内心所映射出的世界,一切都是他的心像。
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是如此的,荒芜?
仿佛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回响,在告诉他,别去。
仿佛那个理想的尽头就是如此一般。
“别去。”
“喂,那里可是地狱啊。”
心中总有这样的声音,不知为何,如此的熟悉。
咻——
世界结束,如今仅凭他的魔力,仍然只能够存在数秒,与其说是魔力不足,不如说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领悟依旧不够。
直到如今他也不知这个世界究竟为何,即使如此却仍然漫无目的地,每天都去展开这种世界。
“Trace on”
黑白相间的双刀紧紧地握在自己手中,目光复杂地凝视着它们。
“你们想告诉我……这是错的吗?”
“但是……就算这是错的,你们也应该知道,我还是会继续走下去。”
他继续训练,汗水渗透了这件黑红交错的休闲服,洗澡也变得毫无意义。
不知什么时候,他才终于停了下来,疲倦地抓起床上的被子,就这样躺在地上,逐渐入梦。
“小时候,我曾经憧憬过正义的伙伴”
那个男人,已经不记得他是用怎样的语气了。
那一晚的月亮格外得圆,也异常地亮,仿佛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一样。
"那算什么啊,曾经憧憬过,就是说你放弃了么"
尚有稚气的孩子带着些许遗憾地说。
“嗯,很可惜,英雄是有时间限定的,成了大人后想要当就难了,那种事情,我要是早点觉察到就好了”
“是吗,那就没有办法了”
“是啊,真是没有办法.....真是,不错的月亮......”
仿佛刻意提起一般,男人似乎从那明月回想起了谁。
“嗯,没有办法,我来代替你当英雄吧,爸爸是大人,已经不可能了,我的话就没问题了吧,交给我吧,爸爸的梦想”
男人笑了,少年罕见地看见这位整日愁眉苦脸的男人,像了无遗憾般地笑了,要说遗憾的话,大概是再也不能见到这个理想实现的情景了。
“是吗,我放心了”
他走了,最后是笑着离开的。
2年后。
“你真的决定好了?”
凛背靠着墙,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赤发少年。
自两年前后,他又长了不少,总觉得自己每当看着他时,总会想起曾经某位自告奋勇的笨蛋。
只是那个模样早已被时光打磨,甚至面对这一模一样的脸时,她已经认不出来了。
“嗯……已经决定好的事情,而且,已经非做不可了。”赤发少年带着成熟稳重的声音。
“无隶属的魔术师,可是很危险的,你也应该有自知之明了。”
“嘛……远坂你不相信我吗?曾经约好了,能和你决斗中胜出,我就可以去实现自己的理想,所以……”
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胜败之分在昨日就显现出了,凭借自己的努力,虽说在魔术师水平上远不及自己,但是在体能上几乎完全补上了劣势,不,甚至说在战斗过程中,他并没有使用魔力去强化身体,简直就是完全凭借自己的身体去战斗。
若是和自己拥有同等的魔术水平的话,即便是在Saber手中也能撑住许久了吧?
而且那种作战方式,双刀流,气势,简直与Archer如出一辙。
“承诺好了的事情,你就放心。我现在只是在劝你多考虑考虑,毕竟接下来要走的路,可不是开玩笑,知道了吗?”
“是是,”士郎附和着笑道,“说起来,远坂你还继续待在这里吗?”
“这种问题别明知故问……虽说也有离开的想法,但是无论怎么想,总觉得这里是我的归宿。”
“诶?是吗?我记得远坂说过,应该还有一年你就不得不离开了?”
“能记得这个对于士郎来说还真是出乎意料,”凛浮现出一丝惊讶之色,“姑且也算是被魔术师协会劝留了,嘛,凭借我的能力,也理应如此了。”
一如既往的女人啊,士郎不由得感叹时间的流逝之快,转眼间就到了自己必须离开这里的时候了。
然而这一切能坚持到如今,也有大部分归功于凛。
“凛。”
“嗯?”凛被这突如其来的称呼所震惊到了,当即不知所措地看着士郎。
“谢谢,没有你,卫宫士郎无法走到今天。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凛你所给我的帮助让我总是铭记于心,多少次对于这个理想产生扭曲,都是你鼓励了我,对于这样的我,不知如何作为回报。”
没有人的理想不被动摇过,卫宫士郎即使如此坚定,也曾有一段时间否定过自己的理想。
而那换来的结果,就是凛的一顿臭骂,甚至自己到了几乎放弃的时候,凛与自己战斗了很久,最后一巴掌扇醒自己也不是没有的事。
对于这样的帮助,难以回报,一声谢谢也远远不够。
“士郎,”凛温柔地抚摸着士郎的双手,像是亲近之人一般地眼神,温和而舒适,“无论如何,在这个未来,理想受到打击也好,痛苦也好……”
“如果累了,就回来吧。”
啊……
怎样的,温柔。
这该如何是好。
无法用语言表达。
内心不断被触动。
原来这个世上会有如此之人,真是……
“真是的……凛啊,你真的……很狡猾啊。”
“什么啊,狡猾的话,你才是。”
他也是吗?哈……也许是呢,也许吧。
那种情感,也许在某方面上,他一直躲避着,躲避着。
被称为狡猾也无可奈何吧,因为在自己心中,总有一抹倩影在心中掠过。
「未来的话……」
不,现在还不行。
还有一个理想,等着他去做。
以及最后的约定,说好了,绝对会拯救你的。
“那么,再见了,凛。”
红发青年嘴上说出了告别的话语,提着为数不多的行李,踏上离去的道路。
凛看着这个背影,似乎呆住了,亦或是愣住了。
真是的,为何如此像呢?
简直一个模板里刻印出来的。
“下次再见的时候,卫宫……你究竟会成为怎样的人?”
怎么样的人。
那一定是仍然坚持着自己理想的人吧?
名为卫宫士郎,至死也要完成的理想,即使那不过白费力气。
——此身为剑所天成。
以及,还有怎样的未来在等着自己?
By Emiy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