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日，这一天终于要开始准备制作信息武器了。我又坐在房顶上，看着缓缓移动的星辰和逐渐低沉的月光，远去的河川。“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去进行一次信息技术的革命吧。
自库利迩坎的流感病毒战争结束以来，我们的影响力已经遍布全国，最近一次的救灾物资调配目的地是北方的边城。据从那边回来的人说，是六月飞雪。
“早上好，各位董事，拉耶卡公司的全体员工。”上午九点，今天是每个月的第二日，这一天被定为全公司的公共早会。
“对过去一个月的总结，以及对新一个月的展望。”
我们所追逐的，所创造的。
“今天开始，将进行新一步的工业革命，多亏了众志成城的在场者。”
无论是哪个时代。
“我们将进行信息技术革命。”
都会存在追逐自然、解密自然、探索自然的人。
“我们的声音一定能够传到无限远的地方。”
在这个时代里，就由我来带领他们。
“将天涯海角的人相互连接起来，也许这样会破坏书信往来的浪漫。但是……”
上午十点，早会结束。“各个厂房开始100%功率启动，新厂的建造正在稳步进行，还有还有……”萱娜格外地忙，“各位执行董事要践行作则，解答所属员工的疑问，亲身听取意见。我们的最高规定是保证员工安全的情况下，进行各项部门的工作……”
“这次里昂蒂斯的访问活动会持续三天至一周左右，事情都安排妥当了……走吧。”我身后的两位女士是安娜和缇雅娜，安娜做了我的秘书，缇雅娜则是护卫。“我会将我所见闻、我所体会都告诉你们，‘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件事情，我懂。”
今天是去里昂蒂斯的日子，在马车上，沿路的风将树叶摇动，六月逐步的炎热奔上头顶。“……这是我的故事，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如果你们介意我这样的怪异身份……”
“缇雅娜是不会介意的哦~自从第一刻追随大小姐之后，就不再将任何狭隘当作阻碍。”
“我也是，我也是！这副贱命是拉耶卡小姐给的，定当以忠献之。不论您的多重身份，对我而言您就是拉耶卡小姐，那位救我的人！”
我笑道：“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西王城里昂蒂斯的距离越来越近，一路上旅人无数，看来这里已经恢复过来了，离开这里一个月半，变化不小。等候排队通过关卡到时候，我让缇雅娜和安娜去看看集市，我坐在马车棚上。
远处的仪仗队缓慢地过来，已经是下午的一点，关卡设置在绿荫处，还有很多孩子为士兵们端茶倒水。十分钟后，缇雅娜和安娜归来，“我……我不怎么喜欢购物的，我总觉得这个好那个好的……”
“所以，我找到了一些珠宝一定很适合你。”
两个女孩子手挽着手，“这个是给大小姐的礼物。”一根漂亮的雕花簪子，“据说是西王城的工匠仿制的，大小姐给几分？”缇雅娜满脸堆笑。
“单就雕工来讲，还不错。木漆的使用和碳化的创新值得学习，但是……”我摘下我的头簪。
“这家的雕法额外增加了一些花纹，虽然不够细致，应该是个技艺极其精湛、而又努力的人的作品。”安娜分析道。
弗兰家的仪仗队从外道过去，所有的人都给他让了位置，庄严肃穆的气氛过后，中转站的市场气氛再次回来。“到西王城后，缇雅娜就去帮我找这个人，并且将时间约定一下，我想见一下。”
“好的。”她俩欢快地跳上马车。
下午四点，访问西王城的旅途才开始。“妾身在此等候多时了。”进入东城门，歌舞欢腾的映入眼帘。
“承容舞火姬大人迎接，鄙人无限光荣。”
“阁下过奖了。”那座钟楼再次重建，上次她要我喊她缇娜来着，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耶卡小姐，请不要太拘束，来到里昂蒂斯就像回家了一样，您可是整个西王城里昂蒂斯……整个伊里提斯的救星啊。”
“嗯……缇娜。”
“对咯，就是这样不要那么拘束嘛。而且有些事情我想让你帮帮我。”她拉着我的手，深棕色的长发飘扬起来，暑气盈盛的城区在烈日炎炎下蒸腾。
“当然可以，我来这里的目的之一就是帮你解决一些事情。”
“这边请。”
这路一走来，无非是谈及一些关于疫情结束后的恢复情况。来到钟楼下方，“凛有什么方法将这座钟楼改造一下呢？”这里的建筑工作正在继续，案板上的三十多种外观改造方案，还有内置的机械连接。
我拿过一份案子，“从这里向着城中心的水车动力光、水元素装配线有大约1200米。那么，这些方案都把多余的动力改向了那边，你是想减小人口的管理难度而通过更强的驱动力，将笨拙的机械活化起来吧。”
“对……对，没错。不愧是拉耶卡小姐，说得这么深刻，我是想建设一个更具有机动力的城市。”
“那就需要更大、更结实、更耐用的中央曲轴。”在场还有几张各个城区的中心水车轴，“西王城气候湿热多雨，特别是现在进入夏季。我只给你们一个建议……”在场的建筑师、机械师无一例外地望向我。
“麻雀虽小，却也五脏俱全。现在的改进状况只说明了一点：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各位的方案都集中在对于该钟楼的动力分配指向中心，而并非发散。其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对这片区域的动力改造……”
“也就是说你没有办法吗？”面对围着桌子的一帮人，缇娜有点无可奈何。
“改造的方案当然有，需要在座的各位辅助你我。”之后的前半夜，都站在城区地图和改造规划中，“最为重要的一件事情是，在城区改造中需要对房屋所有者的意愿有个掌握，这件事情交由当权者舞火姬殿下来办……”
零点三十，我躺在旅馆的床上，我拒绝了去舞火姬王宫的请求。安娜拧干毛巾，“……来到西王城开始，就没见你歇过。”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是啊，为了不二度犯相同的错误，就必须要进行整顿，我不是来简单地访问一下瘟疫结束后的事情。而是换一个地方继续引导人们……”
我揉揉眼睛，安娜为我揉搓太阳穴，“安娜今天学的怎样呢？”
“嗯……我大概掌握了和公司员工差不多的科学知识，我给你讲讲啊……”
我的双眼第一次感觉到了疲劳，等到她的声音越来越远后，只感觉到了脸被触碰了一次。“晚安……”
次日，围绕主轴的商讨尚在进行，“要把这个东西换成铁的？”抬头望向上方，这是这座木头机械城市的心脏，一千四百三十五支圆柱形支柱，木制的齿轮、木制的台柱。“木料是好木料，很适合建材，也很适合机械咬合，但是……”
“对于我们进行项目而言，木头的扭矩不够用。”
上午，商量的结果当然是换成铁的，“这样吧，钢材我们拉耶卡公司包了，收取你们市面上钢材50%的费用。”我看下方也没有异议，方案继续。“主轴依靠风力以及电力驱动，齿轮的咬合可以进行变速，而且可以将主动力分担出去。第二阶段，从动轴离合装置，通过液压装置。”
我拿出两支用皮管连接，并且蓄有水的注射器，“这就是一个简单的液压装置，推动一端就能驱动另一端。是因为液体的内部存在静压能，只要把另一端的直径做大一些，就能使得原本较小的力变得很大。”
我继续指向黑板，“离合器的存在可以取代原本的水车屯水的蓄能，减小机械磨损。”昨天将机械传动、摩擦亏损的东西给讲了。
“那不要水车，我们应该用什么来不浪费风能呢？”
“用发电机。”舞火姬亲自将上次留下来的两台发电机和一台柴油机抬来，“就是这些铁疙瘩。”
我将毛巾递给她，“当然，这么小的用在支轴那边比较好。”
“这还小吗？一个都有几百磅……”缇娜气喘吁吁地坐在上面，工作的时候倒是裹得严严实的。
“算小的了，我们厂区最大的三相四线发电机组，四台就能占下这里的地面。”
“那……那这么大的东西要怎么组装呢？”
“只要做成一个一个的小部件再组装就行，这件事情还是有我们公司进行包揽。”
下午的规划工作结束之后，缇娜硬拉着我去她的住处，是靠着南城门的一座坐北朝南的小木屋。“凛酱，请坐。”
缇娜坐下来，安排家里的佣人端茶倒水。“安娜，你也去学一下吧，学习一下作为我的贴身侍从需要的一些技能。”
“好的。”安娜向我和缇娜施礼。
“这个凛酱是什么称呼？”
“嘿嘿，原来也有凛不知道的事情啊~”缇娜满脸堆笑，泛红的脸颊印照着夕阳，通透的光线将她的披肩长发穿透，“这个是来自东边的称谓，是对亲昵的人说的，意思是……是小凛凛呢。”
安娜端着茶盘走进来，“大小姐，请喝茶。”她俯身将盘子放下，笑着用茶壶倒出红茶。
“听闻凛小姐嗜好红茶，不知道可否满意。”
“嗯……还不错。”我喝下一口，稍微日苦腻感，恰到好处的甜味，“现在进入正题吧，我此来……”
缇娜打断我的话，“让我们一边下棋一边商谈吧，我还听闻凛小姐的棋意也同样高超，来一局西洋棋吧。”
“你都把我了解得如此透彻了吗？”她的侍从将茶几下的棋盘拿出来，摆好棋子。
缇娜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地一笑。“那我就当仁不让地选择白方了。”她拿到先手：D2→D4(进卒)
D7→D5(进卒)，“就把各自的情报作为奖励，当作是这盘棋的奖赏吧。”B1→C3(跳马)。
“正有此意！”
“但是棋局中的情报交换可不算是奖励哦，你要是在结束以后讲些重复的东西，可就算耍赖哦。”D8→D7(王前)
“我知道，我知道，你也一样。”H1→H2(进卒)
下午五点三十，棋局到了后端。“……也就是说你这次来并不是来向我们收取瘟疫时期费用的。”
“当然不是，本来都是一国臣民，理应当互帮互助。”B5→E3，“将军。”
“西王城其他贵族对于这件事情猜测了好久。”缇娜捂着嘴笑道，“总说你会来敲诈什么的。”B1→A2。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科技差别，但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我绝对不会拿民众们的性命开玩笑。”G4→A4，“将军。”
缇娜望着棋盘，“诶，我还是不太擅长西洋棋，我小时候就下不过洛加丽。”她喝下最后一口茶，“好吧，我把我的情报和你交个底吧，就在你的团队撤走后的第一天，里昂蒂斯的所有贵族都联名上书，要求对你深挖彻查，并且想着法子窃取你的技术。”
我笑道：“结果是我一下子就排查出来了，普通的民众可不会身上带着砒霜。”
“我为我们的失礼表达深重的道歉。”她站起来，刚要弯下腰。
“别，这我可受不起。缇娜可是领导一方的最高掌权者，这样的人不应该顾忌这些小节。”
“不！您是拯救里昂蒂斯于水火之中的人，在我看来是对抗瘟疫的天使，我就更不应该让那些人去对你深挖彻查。”
“不如说这是为君者的谨慎，你们和库利迩坎有过节，我看得出来……这是我来的第二个目的，解开东、西王城之间的芥蒂。”
“这件事情……不过只是前几年选城王的时候，我查到了我的对手雇佣了东王城的人非法拉选票的事情。我本不想闹大的，结果……”
“结果就是你当选后，还是出事了。”我帮侍从收拾棋盘，刚才一直有人记录着棋谱，“这是权位斗争中在所难免的牺牲，我只需要你的一句话，这句话就能够代表你们的态度。您可是西王城的最高代理人……”
“嗯，我会好好思考的，谢谢你……”
缇娜拉着我的手，“我也给你一些情报吧，协助你们的城区改造只是其中一环，我更多的思考是让整个国家、整个大陆、整个世界都看到我。”人类两百万年的发展史，让我再次点亮，“这就需要另一位高位者的协助，再次认识一下吧……”
我站起来，“我来自东王城库利迩坎，拉耶卡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兼全权代理人，拉耶卡·凛。”
缇娜笑着也站起来，“我没有理由不接受这样的请求，我自当鼎力相助！”丰盛的晚餐过后，缇娜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我让安娜和她的侍从安排缇娜就寝。
缇雅娜跟着我，走在小屋的庭院之中，抬头望向七月的天空，“这样澄澈的星空，我又感觉到陌生了。”
“能……能也教教我公司的那些知识吗？”
“可以啊，缇雅娜酱喜欢些什么呢？你我是因为我的科技产物而结缘的，那么你最喜欢哪项产业呢？”
“我都喜欢！缇雅娜都喜欢！缇雅娜都想学！”
“那……那就跟着我吧，一直待在我的身边，这些本就如梦似幻的东西就都会出现在你眼前了。”
“好！”花蕊似的女孩在夜光下招展容颜，这是她第一次笑，之前也是受到我的影响，整个人都阴沉了好久。前方的亭子里，安娜在向我招手。
“舞火姬大人已经平稳睡下，决斗的事情您还没有交代，大小姐。”
“加入明天的安排吧，后天我们就该走了，事情全部交给她就没什么太大问题了。”
“好的，还有就是那位雕刻簪子的工匠，我们找到了，这个人您还认识。”安娜打开书页，“她并不是里昂蒂斯的住民，而是库利迩坎的人，她叫洛兰榭塔。具体名字我不知道，应该是那位银发女孩的妈妈。”
“你这么一说我才有了点印象……”
“那我们回去就安排一次见面吧。”
“不，我亲自去访问她。”
六月的天空是平稳地蓝色，但也偶尔会有满天乌云倾盆大雨的天气，燥热冷却过后的清爽空气，伴随着七月初的芬芳，街道被水汽浸染。就像香甜暖糯的棉花糖中包裹着即将盛开的花蕾，“昨夜的雷声好响啊。”
“是啊是啊，我半夜被惊醒了，有点害怕。”两位少女一路上谈笑风生，“原来大小姐威风凛凛的护卫雪缇丝小姐居然怕打雷。”
“哎呀，只是没习惯嘛。”
“好了好了，下车吧，两位小姐。”我们是上午才从宅邸出发前往东区的钟塔，舞火姬应该很早就去现场勘察了，今日是城区改造商谈的收尾阶段，晚上的西王城贵族会议估计会提及全部的东西。
上午九点，主体的搭建已经开始，“修正高度为7.94英尺，要精确到小数点后3位，金属在不同气候下会出现一定的膨胀或者紧缩，所以要预留一些空隙。”依旧是我在主导进程。
中午一点，这个项目几乎动员了全城老少，工人们的中餐都是妻子或儿女送来，“我突然都不想回去了。”我负责的焊接处也在平稳进行，我坐在手脚架上，望着携带食物瓠浆的人群。
“怎么了，想留在这里陪我吗？”
“是你啊，缇娜。”她靠着我的背。
“东……库利迩坎没有这样的景象吧，男女老少无论地位都能好好相处……”
“这是你们当权者本该做的事情。”我看着手心的两块金属，中午的阳光被厚重的云层遮去，好似想着再来一场暴雨倾盆。布莱茵·雪缇丝缇娜·弗兰握住我的手，“你用不到一年时间缔造了已经不朽的商业奇迹，又用了三个月时间告诉大家，你是战胜瘟疫的救世主。”
“我有耳闻，但在我的厂区里宣传是严令禁止，而且我有好好避风头。”
“你考虑的事情太多了……你果然还是太过善良，明明拥有颠覆全国乃至全大陆的实力，却选择了共存。”
她的话有部分戳到了我的心窝子，“从你愿意来拯救里昂蒂斯那一天开始，我就已经打心里地佩服你，这位白头发的女人做了我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结果还让你办成了……”雪缇丝缇娜站起来，行走在手脚架的边缘，从这里远去的云天夹杂着不明的微光。
“谨慎、稳重、成熟，这些都是你表达出来的性格魅力，却又看不出来有多深的城府，你的作为却又不是为了名利。我看不出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回答了她最后的提问：“很简单，入乡随俗。”
“……是么？哈哈哈哈。”缇娜笑起来，防备和信任交杂着，“那我稍微地信任你吧。”
“你不是早就相信我了吗？在我来指导城区改造之前，不是你力排众议我就不可能站在这里。好了好了，为了获得你更多的信任，我也会继续加油努力的！”
晚上，会议如期开展，首先是弗兰家的家主叙述概况。她今晚穿着别致的西服，一改以前的抹胸长裙。“晚上好，各位里昂蒂斯的城区长们、民众们。今天是今年里昂蒂斯第一百七十三次全城大会，大陆历七百五十九年六月三日。盛夏的到来让我们铭记瘟疫时期的苦难，今夜我们将通过投票的形式决议‘取缔神庙、教会，神职人员就近安排职位’的相关事宜。”
“首先要汇报的是，城区改造计划以及与拉耶卡公司达成贸易合作事宜，我已经获得了城区大部分民众的许可和各大商会的认可，以上两个计划已经切实实行。然后是……”
在这场会议上，布莱茵·雪缇丝缇娜·弗兰作为实际的领导者，着实是引导着整个城市。“最后是关于教会的事宜，不言而喻。失去信仰的民众是没有力量的，但是能够拯救自己的不是神明也不是他人！而是自己，从投票结果上看：1469票赞同、1473票反对。所以，我遵从所有人的意向，保留教会、神社。最后，我希望大家能够相信自己，不要一味地去祈祷。”
场上几乎没有辩驳之声，大家更加认可这个姑娘家主的原因也无非是对抗瘟疫上的表现、领导里昂蒂斯称为首屈一指的繁荣都市。“我能看见的团结、文明、和谐，都在你的城市里体现。最后是我邀请你在两周后前往库利迩坎，这里会有一次盛大的对决，主题是我和你，北国的舞火姬和一位偏安一角的商人。”
我在走之前，向她投掷信件，“无论如何，表象永远是不能相信的，越是平和就越危险。”
次回：三十之章 镌刻灵魂之音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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