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之章 流感病毒终面战争(北国风华篇)

　　(以此章节致敬所有的一线医疗工作者以及所有的生命科学前沿的科学研究者)

　　“一切都会安排妥当，你放心吧。”甲型H1N1流感在历史上最大的一次流行是在公历1917年至1920年，导致了全球5亿死亡，而一战的伤亡总数不过850万，“而现在我们还不能进行分子级别的探明……”

　　“这位恐怖的死神曾经令人闻风丧胆，在东王城库利迩坎也夺走一万多人的生命。”我们乘坐着快马，马车也在飞起，六匹马拉着第二轮一共五车物资前往，“这次的物资几乎是救治库利迩坎时期的20%，而且这次只用了一周就完成了制作、调集。”

　　我感慨道：“果然还是人多力量大。”

　　西王城里昂蒂斯距离东王城约三十英里，也就是约四十八千米，要经过两条河流，过了第一条河流就有一个中转站。方便旅人歇脚，同时这里也戒严了。“我们是库利迩坎的救援队。”我举出公主的身份牌，给他们的长官查看。中转站附近是被砍伐严重的木桩群，“不妙啊。”

　　“确实是东王城洛加丽公主殿下的身份铭牌，放行。”木杆子被拉起来，我继续进入加速。

　　随着路线的推移，天空开始飘零雨点。在北国，梅雨时节最平凡的时间是四月。“所有人披上雨衣，给货物披上遮布，没有分配到橡胶雨衣的，穿上蓑衣。”

　　油纸伞可抵挡不了逐渐加大的雨势，上午十点四十五左右，我们来到了西王城的东门。护城的吊桥被降下，我将所有的物资都转移到城墙的门洞里，“将货物都卸下来。”

　　“你们不是要去救助感染瘟疫的人吗？我听说东王城的瘟疫已经结束了。”负责城门守卫的士兵长靠过来，“在这里卸货是要做什么法事吗？”

　　“？法事是什么？”我取出地图，这个是洛加丽给的，城区的分布一个字：乱。

　　“就是祈求神明保佑什么的。”

　　“这里的医生都这样吗？”

　　“都这样，说瘟疫是天注定的。”

　　我把地图按照三天前的情况标记，“将湿掉的布、口罩、防护服进行烘干，从柴木车上卸下干柴火，浇油然后点燃。确保木柴是干的，而且旁边没有水。”西王城错综复杂的街道、桥梁、排水渠，甚至还有着水车，这边的机械工程相当发达。总面积在27平方千米，东西5.7千米，南北5.2千米，地方不大。却有着难以想象的立体机械系统，城区宛如一个机巧工匠的齿轮盒子。

　　比起那个分四区，总面积进90平方千米的大块头来说实在不算是什么，但这里最糟糕的就在于人口密度太高，分层制的房屋，交通阻塞严重。

　　“了解。”伊莎洁塔回复我。

　　“经过统计，一共有25套防护服和134件口罩浸湿，药品没有出现损失……等等，三号车的阿司匹林和草药出现了遗漏缺失。”爱兰丝蒂查看道，“我马上去查。”

　　“不必了，来不及。”这里集结的三十人都是接受过消毒、注射课程，并且完美实行的人，“立即按照计划进入作战区域。每人分配十支血清，还是进行对比实验，优先救治病重、年老、年幼患者。”

　　雨势减小，所有的物资先群集在中央的钟塔，“这里的机械工程师我都想见一见了。”我将物资留下，开始为中午的饮食做准备，其他人已经分配出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指示和临场指挥能力。

　　可以暂时放下心来，“西王城一个月内死了近3万人，瘟疫所到之处没有活着的……”我看着手中的信件，不由得颤抖着手，“我要是早一点来就……”

　　“没事的，凛妹妹，大家都是十分优秀的。”

　　我和莉安洁塔两人，和一些健康的士兵开始制作午餐，“你们东王城……库利迩坎之前也派遣过救援队，真是谢谢你们。”

　　“大家都是北国的臣民嘛，互帮互助是一定要的。”

　　“我也听说过你，你就是拉耶卡·凛小姐对吧。”士兵长几乎要跪下来了，“谢谢你……谢谢你能来。”我上前扶，“我的女儿也得了瘟疫，听说今天就有救了。”

　　“是啊，都会好起来的。”流感肆虐了三个月，摧毁了一个又一个人口聚集地，这些都是卫生环境的脏乱差和个人行为习惯的问题。我搅动着锅里的肉汤，“流感的非常时期也要补充好了营养。士兵长，能增派几位士兵吗？这些肉汤我想分发给各个收容所。”

　　“这件事情就包在妾身手中吧。”

　　脚步声和红裙越来越近，她手中的红色折扇和肩膀上的羽毛都彰显着她高雅的气质，可是在这种极端环境下高雅早就不顶用。“我能控制火，火能烧死瘟疫，所以我就这样出来了。”她脸上的红布还是告诉我她害怕被传染，这个人是西王城弗兰家族的剑圣：布莱茵·雪缇丝缇娜·弗兰。

　　瘟疫时期，她还是把衣服裹得严严实实。

　　“你就是舞火姬大人对吧，谢谢你能听从洛加丽公主的安排，将病患都集中在不同位置，等待我们的救援。”

　　“我们也尝试过自救，可治疗感冒的草药一点作用都没有，后来焚烧了尸体，也不能阻止瘟疫。拉耶卡小姐这次亲自来，是有什么好方法吗？”

　　“我这次带来了五百支救命药，至少一次能救四百五十人，但是其他药品不算多。”

　　“嗯，妾身明白。有妾身做得到的地方，妾身一定帮忙。”这位小姐真就懂事理。

　　“说起来……有，有事要拜托你。”

　　“组织人手进行统计，我的团队会教授你们流感的确诊。另外，帮我将全城的医生、从事过药物加工的人都聚集起来，我需要他们帮我。我们自己的物资完全不够，生产也未必足够，为了坐好长时间的斗争，我有必要让你们的团队和我的团队一样具备战力。”

　　“还有，里昂蒂斯纺织业的龙头我也想见一见。”

　　“好的，妾身了解了。我会找到您的安排来处理事情，我不会让你碰壁。”

　　就和洛加丽的信里说的一样，这个女子在大是大非面前会选择拯救平民，而不是贵族阶级的利益。“当之无愧。”我用了四个字，将里昂蒂斯的报告一起给运输队传递回去。

　　晚上七点，我带着伊芙琳娜前往西王城的纺织厂。这里的规模比我想象中的大很多，厂区的设计和充满现代工厂的气息，都很吸引我。

　　“舞火姬殿下，所有纺工都准备就绪，按照图纸规格制作……棉纱口罩和防护服。”她身旁的小女孩手中拿着木板夹着纸张。

　　“哦，这位是拉耶卡小姐对吧，白发……银灰瞳。”

　　“没错，是我。我们陆续带来的药品不足以拯救这里所有的人，我只会把止痛药和青霉素的制作方案交给你们。”我从口袋里拿出写着手稿的纸。

　　我面向舞火姬：“布莱茵小姐，集结所有的玻璃工匠，生产药物需要具备一定的科学知识。”我让蕾雅去进行授课，并嘱咐她尽量从简。

　　四月二日，西王城疫情统计(截止大陆历759年4月2日上午9时)：

　　确诊病例：17826(当前，尚未调查全面)

　　疑似病例：57295(当前，尚未调查全面)

　　死亡人数：93628

　　死亡率：(结果尚未明确)

　　治愈人数：1758(尚未调查全面)

　　我将六人单独开会，“昨天我已经将所有的仪器制作工艺颁布下去了，应该有五十几人完成了教学任务。”蕾雅说道，“不过相较之下，我们的知识水平确实高许多……”她脸上略带骄傲地补充。

　　窗外连绵不开的雨点着实让人心烦，降温用的湿毛巾承受不住这样的阴雨，“雨势这样维持下去，我们的照明会受到影响。”里昂蒂斯的地势偏高，“赫瑞特河流域经常决口，我们一定要加固防洪堤。”

　　里昂蒂斯地理位置偏南，海拔较低。又是四月份的开春入夏时节，这边的空气会更加湿润，我们的会议室地板一直是湿的。会议最后以很尴尬的情况散场，太多的天气因素在阻拦着我们的脚步，这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多事。“预计在今天上午10点，库利迩坎的物资就会调遣过来，那边的增排人手也会陆续到来。”我继续在规划书上补充，“拉耶卡公司所有成员！不要畏惧！不要胆怯！人定胜天！”

　　我想着办法鼓舞士气，这才第一天，“是啊，想一下过去我们所做的。”看着越来越糟糕的数字，我不能慌乱，决策者是需要保持绝对冷静的。

　　十点，指挥室又剩下了我一个人，我在这里等待物资的到来。半小时后，缇雅娜才将今天的救援物资送来，“路上怎么了？”

　　“雨势加大了，主道路北边的桥已经冲断！听说只用了三天！”缇雅娜浑身湿漉漉的，“好在货物都保存完好。我这是下去救人弄湿的，不用担心。”我立即生火，“而且舞火姬大人已经开始组织抗洪活动。”

　　“把湿掉衣服换下来吧，不要感冒了。”我将浴巾给她搭上，其他人开始卸货，我也去搭把手。

　　“谢谢大小姐关心。”她很听我话地解开外衣。

　　“库利迩坎那边怎样了？”我对照文本进行核对。

　　“洛加丽公主已经开始组织电力照明设备的筹备，她听说了这边的情况紧急，所以让我向你寻求建议和请求。特别嘱咐我要你实话实说，不要逞能……”

　　我笑道：“哈哈，真是只有她才会说这样的话。”

　　我将她的衣服拧干，再夹起来，其他人忙碌着给城中的收容所送药品。“回去告诉她，这边疫情正在想办法控制，让她不要着急。将货物运输从一天一次，分为早晚一次。而且，我要她亲笔给我汇报情况，汇报物品清单和当地的恢复情况。”

　　我尽力地将她衣服中的水分抽取出来，这个细节控水有点难，“瞧你这笨笨的手，晚上我教你。”心中的女子开始说话。

　　“这个浴巾？上面还用红线绣着舞火姬。”

　　“这家伙也开始暗中和我较劲了。”

　　“看来她没有在你面前表现得太开放，她一值是一个奔放的女子，但她确实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我笑道：“再特殊也特殊不过我吧。缇雅娜·冯彻斯特。”

　　“在！”缇雅娜站起来，浴巾紧紧地裹着。

　　“等你的衣服干了，就回去汇报情况吧。”我从桌上拿下疫情的汇报，“如你所见，很严峻。”

　　“明白！”

　　四月七日，第一批的照明设备、电池、发电机送达，这场雨已经下了三天三夜。舞火姬拿着这些玻璃灯泡，“这个就能发光？”

　　“通上电就行。”

　　“哦！懂了，只要用雷魔法电一下就可以了！”我从她手里夺过灯泡，安装在聚光灯的镜子里。

　　我拉下开关，铅酸电池放电，将灯点亮。我看看手中的清单，“电池组一共18个，聚光灯一共24盏，备注是满足四个收容所的全部照明。发电机一共两台，每次使用完毕都必须交付指挥所进行电池更换。”

　　“这个发电机要怎么用？用手摇吗？”

　　“这座钟楼的动力源是什么？”我抬起头，这里的钟楼是风力推动的，“而且这个小姑娘只给我调配了四十英尺的导线。”

　　这座塔楼高三十英尺（九米），多余的导线完全是满足多个电池组的充电。

　　夜晚，派出去救援的人都回到这里，“今夜的会议早开早结束，我简要地说一下。”萱娜主持会议，“城内的流动人口到现在还是无法确定，并且我进行到是我们到达时候进行的统计，所以这些已经确认的数据只具有一定参考价值。”

　　“这是使用了全城力量动员的结果。”

　　截止四月七日夜七时。

　　确诊病例：101826(暂定)

　　疑似病例：67295(暂定)

　　死亡人数：31628(当前)

　　死亡率：31.8%(暂定)

　　治愈人数：1758(暂定)

　　“死亡率极高，这也和人口密度过高、没来得及疏散以及甲型H1N1病毒是第一次侵袭有关。”

　　“是啊，是我们的建筑特点太过密集了，这是我的失职。”浑身湿透的红色女子走进来，她踉跄的脚步逐渐不稳。

　　我扯来干浴巾：“快点，给布莱茵小姐更换衣物。她可是里昂蒂斯的顶梁柱，不能就这样倒下！”

　　“我来照顾她吧，其他的事情就要交给你了，凛妹妹。”莉安洁塔望向我，舞火姬缓缓地抽出令牌，“这个是我的身份牌，希望……希望您能救救我们，就像在……在库利迩坎那样。”

　　我站起来，收好令牌。“所有人，加紧工作，加快药物的制造。时间还很长，到底是谁该撑不住呢？”

　　我用舞火姬的身份号令全城，“呼唤全城的有生人员，只要你有力量，就把力量贡献出来吧，为了拯救你重视的人！为了你的家园！”我开始加紧照明的生产。

　　“医疗的事情交给你们，我现在需要阻止防洪，不能让交通线受阻，这是第一要义。”

　　四月十四日，雨势有所减小。

　　我来到抗洪的指挥所距离钟楼三十米，“谁是负责人？”

　　“是我，拉耶卡小姐。”一位正在忙着手头的文件工作，一边在人群中举手高喊的中年汉子。

　　“沙袋的准备如何了？”我过去，看看他手中的文件，全是现场的调度指挥情报。

　　“已经全部使用了，库存清零。”

　　我带着几人前往抗洪现场，筑起的人墙任凭河水拍打，两岸的水高度迫近桥面，我只能继续催促纺织厂生产布袋子，继续制作沙袋。“注意人员的情况，用绳索拴好再进行作业！生命更重要，把沙袋集中在桥两侧加固桥梁！保证各位的生命是首要，交通线可以再开辟。”

　　今天的疫情还是没有得到好转，但是在晚上已经摸清楚了城中的人口。“这个是是今天的最新进展：东区疫情已经控制，南北还是比较严重。”我进行宣读，“抗洪这边没有太大问题，我已经将物资运输再次提高频率。”

　　四月十六日，北王城也派遣物资到来，“这些东西啊，有一半是北王城提供的，冒险者协会也在大力支援我们哦~”看着平淡的洛加丽用平稳的口气说着本该俏皮的话，我掐掐她的脸。

　　“哎呀，不是你说非常时期不许嬉皮笑脸的吗？”

　　“现在可以高兴了，半个月压制西王城的流感疫情，这种成果只有负责后勤的你们是头功。”

　　指挥室的各位终于可以放下担子了，一个半月的痛苦煎熬，手稿、预案、清单摆了一桌。“今天是这半个月来第一次晴天，终于结束了......”莉安洁塔晾着毛巾，她还握着剩下的针管，“是啊，病患只剩下了最后100人，我们的消耗战结束了。”

　　截止四月二十日日早七时。

　　累计确诊病例：121826

　　累计疑似病例：216729

　　累计死亡人数：51628

　　平均死亡率：29.7%（很高）

　　累计治愈人数：109813

　　我将令牌换给舞火姬，“我确实已经完成了救援，接下来的西王城指挥权还给你，布莱茵小姐。”这几天是莉安洁塔在照顾她，我几乎天天泡在水里。“别喊我布莱茵小姐，这么见外。”

　　“那？”

　　“喊我缇娜就好，冒险者公会的榭丝缇娜都和我撞了名字。为了方便起见，就喊我缇娜吧，我是弗兰家的家主以及北国的剑圣，对于这次救援我感激不尽。用得着的地方，我一定为你敞开通道。”女子低头含胸，手指捻起裙子，红宝石的金色发饰光彩夺目。

　　“还是先放眼当前吧，我会留下两人继续教导疫情的防治。但是，所有的电力设备我都会回收，药物的制作我会给你们许可。”

　　“果然，我比不上你。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当前着手的优先，明明想到了可以跨开几步的……”

　　回到库利迩坎后，全国其他城市都已经得到防治，这几乎耗干了工厂的全部资源。新的一轮工作要开始，定点六月。这个春夏，因为甲型流感死亡的伊里提斯全国总人数达到了23万，平均一个城市就有一万人死去，逝者安息。“然而，这个年代我们看不见这些隐形的嗜杀者，很多人都把我们的行为当作是徒劳，但更多的人在帮助和赞扬我们。”

　　后言：

　　大陆历760年1月19日，这场流感病毒发起的战争才在东大陆终止，太多太多的后话。带来的死亡启示则是：对于我们的全部、自然的全部，人们都知之甚少，保持敬畏之心的同时需要防范自己的生命安全，“活下来是高于一切的目标，活在当下则是对未来的负责。”

　　我们将永远铭记苦难，只有熬过来的人才掌握了生存的权利，才有了更坚强的意志。

　　(以流感病毒三阶段战争，向现实世界所有人发起敬畏生命、开拓自然的启示)

　　次回：二十八之章 近代工业物语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