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些早早来临的季节，是落叶伴趟过后留下的余温，渡野附中，开始了每个人人生的又一段路。“七汤，你家开汤店的吗？”“滚！汤（shang）”“我懂了，我懂了，这名字好。”在去食堂的路上，世乐和七汤的嘴并没有停下来，却就停在了吃早饭的时间里面。“俩大嘴啊！总算被俩大包子堵住了。”“我看着这点儿不够，要不，要不来七碗汤......”七汤的表情僵硬，嘴鼓起来，只差一点就要把饭喷出来。“好了，齐音逗你呢!”一旁的钟响话音刚落，慢慢的把一勺稀饭送进了嘴里。也许是刚开学，那种久违的新鲜感，需要一些时间慢慢咀嚼。“已经一周过去了，我们九班需要一名班长......”没等话说完，全班四十几号人齐刷刷低下了头。“我们班的时井俨同学，是降级转到我们班的，在学校待的时间比较长，那就他吧！大家有没有什么异议？”教室里仍然鸦雀无声。“你们不说话，我就当你们默认了。”说完，她看了一眼讲台下惊愕的同学们，很快走出了教室。“我说，这个时井俨是谁啊？一个星期都没来了，班头就让他做班长。”“管他呢!你没听她说，人家是降级转到我们班的吗？肯定是有这个能力的啊！”“也是......”班主任话音刚落，教室外进来一人，高个儿，一身绿色格纹衬衫，平直的嘴唇上面，高挺的鼻梁通到了额梢，他走过课桌旁道，眼睛望着窗外，眼神里充满着不知名的沉稳，坐在课桌上，却能看见他的睫毛很长。“他，我们是不是在那里见过？”“七汤，世乐，老娘胸口有只小鹿在乱撞......”“齐音同志，醒醒，这是白天!”说着，钟响敲了敲齐音的额头。“时井俨同学，下课来办公室一趟。”“知道了......”只见这少年应了尤老师一声，转身坐下，又开始专心致志的整理课本。这一节语文课大家上的似乎都挺兴奋，满座讨论的，无非是这个长相干净的男生——时井俨。他坐在和雨田并排，靠近窗户的右桌，雨田拿起手中的笔，一边做着落下的笔记，一边将头慢慢抬起，望向了井俨，乍一看，他却也看着雨田，然而，只那一眼之后转过了头，是她想多了，“如果我们认得，他应该会记得我，原来只是不认得。”开学的周考临近，所有人都投入了对以前知识的回忆之中，仿佛所有的力量都在生生将记忆拉扯，像童年里的橡皮筋一样，只管弹出去，却谈不回来。然而，回忆却对一个人最宽容。“此次考试，时井俨同学是我们班的第一名，毋庸置疑，人家基础不错，不会的，还有在卷子上面，错了需要订正的，都给我好好弄清楚，懂得虚心学习。”尤老师的这话，摆明了要求大家向井俨学习。“然而，这次考试中，很多人都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偏科的不等性，像顾雨田同学，七汤同学，本是以优异成绩考入我校，而后是学校要重点培育的对象，但是，理科方面，还有所欠缺，希望引起注意。”此时，雨田的脸像熟透的苹果，灼热的感觉从脸上烧到了每一寸皮肤，应该明白的是，这是她来学校，第一次指名道姓的被叫起来，想到这里，她的自尊心上面，像被刀刮了一片。“对了，成绩的事请大家引起注意，另外，班里面需要一名资助负责人，根据学校各方面评估，那么，暂时就让我们的时井俨同学来当吧！大家意见如何？”九班的孩子们通通低下了头，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又是一次默认的演出。“早该料到，人家就能者多劳嘛！”“你们听说了没？”“他不是开学一个星期没来吗？好像是救了跳下微河的一个女人，20来岁的，协助警方调查去了。”“真的？”元雅这话一出，顷刻之间，大家都面露敬色，这是个怎么样的男生，在这样一个时间点上，是被大家神化了的，再也普通不了的角色。也许，对于高中生来说，这样一个最好的高中里面，试卷是最不可以少的饭粮，它宁可多，但少一顿都不行。

每一个人都在一个天际里面生活，抬头望着同一片天空，应该也不会感觉寂寞，只是，这每一个分离的个体，却很难会有交集。这是在时荣瓷厂里面的一个个体房里面，时兼和父亲吵的不可开交，在盛怒之中，这个少年似乎失去了对父亲该有的尊重，“爸，为什么你总是忘记你说过的话，自从厂子建了以后，佩姨逼哥去管厂子，哥不去，你什么都没有管，他走了之后，你从来都不过问，你让我去，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只是为了弥补你对妈的愧疚，才没有让哥管厂子......”“混账东西！”没等时兼说完，时兼父亲的巴掌早已经落在了时兼脸上......“好......”只见时兼，眼珠泛红，甩开门，大步像外面走去。“对了，明天我就去学校，这也是妈一直的心愿，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和佩姨面前。”说完，他走了出去，连同门外的风，一阵一阵带走后，没有了什么痕迹。“如果，如果你在就好了......雨田，你到底在哪儿？”那个女孩的背影会时常出现在他梦境里面，这是第几个月了，他只知道，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像梦魇一样，折磨着他。艺术生的日子闲的发慌，在雕塑室里的每一天，在没有任何无谓的拘束之外，他一个人过着一种生活，一种看似毫不费力的生活。只是时兼离开后，他不知道的事，是父亲来学校看过他，给他的生活费一分也没有少，只是年少的时候往往不知道什么叫隐藏，那些至亲的人隐藏在心里，唯有他自己不知道的情意——父爱。接踵而至的是高一艺术生的实践考核，对雕塑的天赋异禀，也可能是源于他父亲的瓷厂。黄皮纸的素描本上，有一行显眼的大字——渡野附中艺科，那一张的书页下面，他慢慢用小直刀刻上了三个大字，顾雨田。看着手腕上的编绳，时兼看了看下着雨的窗外......没料到，兜兜转转，这时间还是回到了原点，那个之前来不及休息的交叉点，艺术生的任务已经下来，“同学们，开学也快一周了，艺科的同学并不是像普通班一样，参加多项考试，我们的任务，还是雕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去完成一个雕塑任务，题材我要求创新。”这是来自指导师的的一句硬邦邦的话语，原来，这里所谓的闲，是没有人管，但管自己的，还是自己。稚嫩的春天折合着每一个人用青春投入的砝码，时间也似乎眷顾着时兼。在笃行楼的九班教室里面，热火朝天讨论的无非是下个月匆匆来临的月考，每个人，都习惯性的投入了学习之中，这次考试来的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用来度过青春的，无非是一张张试卷，没有见过大风大浪的日子，是十七岁出头的年纪，仿佛大家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学习上面。然而有一个人，却没有。父亲在她心里，并没有走远，那个答应照顾她一辈子的男孩，似乎被她弄丢了，这个季节天台上的风说大也不大，却把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失落一触即发，风确实有些浮夸。“井俨啊，这是我们班学生的家庭状况调查表，到时候你负责把这些信息统计一下，交给我。”井俨拿着一沓沓信息表，利用中午饭的时间，一个人慢慢看着，目录册上最后一个映在眼帘的，是一个五官清秀的女孩。顾雨田，父母离异，父亲去世......看完四十几个人的档案，也唯有这个女孩的资料，井俨看了许久。“顾七，顾七，顾......”“井俨，那个班里的花名册是不是在你那里？”“哦......哦对......”“咋了，心不在焉的？”“没事没事，你别管了，那个在我桌上，你自己去拿。”井俨并没有太多的理会七汤，转身走到了座位上，继续翻看着课本。“七汤，这道函数，我又错了，今天都第几遍了，你教我那方法我用了，还是错......”“那道？”“我说，我......不用麻烦你了，七汤教我就行了。”“我是班长，再说了，多大点事，这还有一个比较好的捷径求法，你可以试试。”“顾七小心的看了一眼身旁的井俨，往后挪了挪。”“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没事，没事......”顾七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低下了头。“喂!让井俨教你吧！嗯，就这样。”说完，七汤跑出了教室。那个季节的天空，阴晴不定，那些季节里突如其来的关心，让眼前这个把心封闭的女孩，看到了光的颜色，她希望，日子慢些来。临近考试的第二周，顾七请了假，回到宿舍躺了一天，拿起牛肝条，冲着水，吃完了来学校前她妈带给她的最后一包，春天是盗汗最多的季节，她看着空荡荡的纸盒，迷迷糊糊中，进入了梦乡。想起来学校前的前一个月，妈带她去了一趟渡野附院，体检表上那些带有搞笑色彩的字眼，让现在的她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不是个玩笑，大量的盗汗，不爱说话，吃不下饭，却也是缺锌性健忘症和抑郁心理的前兆，她奇怪的感受着自己的过去和现在，什么都没有变，然而，事实上，什么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