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遣了浓溪吩咐几个看家待卫把蔸儿拖到院中杖毙。
我坐在高座上整个人透着一股慵懒,困倦地睁不开眼。
右手里握着一杯尚且冒着热气的茶,左手把玩着前几日父亲送来的钏。
身后站着的浓溪大气都不敢出,她晓得我今日被那蔸儿败坏了好兴致,更不敢去好奇我明明困极了手中的动作却未停。
听着外头蔸儿的惨叫,我轻轻啜了口茶,面上的冷意终于消去几分,身心都舒畅不少。
可忽然她拼命压抑着疼痛喊叫的恶咒,让我停下了手中把玩的动作。
我静了片刻,然后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往地下掷。
“主息怒。”浓溪慌忙跪在地上,分明颤抖着身子却努力开口想让我不牵怒于她。
外面的人似乎是听到了里头的动静,忽然没了声音。
“浓溪你随我。”
我刚站起抬腿想走,一时兴起又扭头叫上了她。
当我走到门口,把门推开时,外面不出我所料地黑压压跪了一地。
在看到我的出现时齐刷刷说着奴失职,求主饶命。
我又向前走去,直到走到蔸儿的旁边才停下。
“将她拖出去割了舌头,再去杖毙罢,尸体丢出去喂野狗,至于你们...”我说着,话锋一转,慢悠悠地继续说,“完事之后,全都去池管家那领罚。”
“一个个全是没用的废物。”我觉着不够解气,又骂了一句。
我想我那时该是温柔极了。
身后的浓溪战战兢兢地跟着我,腿肚子都在打颤。
我嫌弃她跟了我三年还是如此作态,上不得台面,便吩咐她在外头候着。
此时一切都静了下来,蔸儿的那段话却在我脑海里萦绕起来。
她的声音很大,很沉,带着孤注一掷的意味。
“楚栖,汝罪孽深重,根本不配为大秦后!你要好生瞧着汝手中的那些人命,它们都会让你遭到报应。佛祖是不会宽恕汝的,汝死后必定会下地狱。我诅咒汝不得善终!”
若是深究,她这等背主的奴死不足惜,无论怎的说终是死在她嘴里满身罪恶的人前头。
她不知,我楚栖,既不信佛,也不愿去信命。
而且,我本就深处这人间地狱出不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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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栖,大秦封地汴京主宠臣楚江之嫡女,其母伯氏嫡系幼女,身份尊贵。
帝宠信其,故下旨封其女为后,择吉日成婚。
这句宠信,莫说我不信,就连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心里也不见得会信几分。
我有一堂兄伯菽,他跋山涉水行了许多路程至汴京只为看上我一眼。
说的好听是为了来看我,其实还不是因着那圣旨。这大世家中谈什么亲情呢,可笑。
“栖姐儿可好?记得在汝幼时也曾见过汝一面,这一晃眼,当年的小姑娘长大了。”
我听着伯菽故作亲近的话语,心中嗤笑。
面上却同样装着亲近,还带些许惊喜地开口,“菽兄儿,好久未见了,如今这能再见上一面也算是缘分。
“瞧着汝被秦帝定了为后,可要好好表现啊,有事记着有家族,莫自己撑着。”
他这话说得露骨,我心中生出一丝厌恶,却反驳不得。
家族确实待我不薄,因着我父亲主家,而他又宠爱我的缘故,什么好东西第一时候便会往我这儿送,平时也没有强迫我做自己不愿意的事。
可以说我这性格便是因着他们惯出来的呐。
所以于私于理,我是该向着他们。
“余心中有数,定是尽力不负众期。”我唇角勾勒出一抹笑,透着一股乖顺。
“如此极好。”他满意地点点头。
忽一家仆跑进来同他窃窃私语了些什么,他听罢便辞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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