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大祭 第十章 屠杀

“幸好你没有那么干，不然后悔就来不及了，既然这块表令你那么难过，怎么不把它扔掉，何必一直让自己活在痛苦中？”

　　“这块表就像一面镜子，时刻提醒着我不能忘记曾经的屈辱，扔掉？那我还有什么向上的动力，只有恨意才能驱使我前进，……”

　　荣大仿佛经历了莫大的痛苦，长长的马脸在火光映射下，显得异常扭曲，他掏出一支烟放进嘴里，伸手扭了下表，立时燃起一朵小火花，随后点上烟，深深吸一了口吐出，空中一时间烟雾缭绕。

　　“嗯哼”，黑暗中一声沉闷的惨哼响起，空中飘来淡淡的血腥味，王进一奋然起身，道：“可能出事了，你闻到了没有？”

　　荣大一脸不在乎，懒懒道：“闻到了，不就是血腥味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刚刚你自己都说了，这里很多野兽，你不怕有人出事？”

　　“切，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就是少见多怪，我刚刚杀骆驼那里正放着一大盆血呢。”

　　“那惨叫怎么说？”

　　“这个就更加不用多想了，肯定是我那伙计正在宰羊为你们做早饭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王进一说着坐了回去。

　　“嗯哼”，又一声惨叫，紧接着一声又一声传来，听声音的发出方位有时在左，有时在右，飘忽不定，血腥味也越来越浓，王进一站起身，道：“你这伙计怎么一直在宰羊，而且一下左一下右？”

　　“我们这羊都在羊圈里，要抓住才能杀，羊是活的肯定会跑动啊，当然一下左一下右了。”

　　“你们这里可真是有趣啊，长夜漫漫，坐在这里也很无聊，不如去看看你伙计是怎么宰羊的吧！”王进一脸色铁青，冷冷说道，但在夜色的掩护下，荣大并没看出来。

　　“可以，但我猜你不会喜欢看的。”荣大脸色一正，边说边站了起来，向黑暗中走去。王进一跟在荣大身后，一言不发，血腥味越来越重，看来离宰羊的地方已经不远。

　　荣大停下脚步，对着黑暗中喊道：“寸芒，先停一停，别忙活了，这城市里来的人想看看你是怎么宰羊的，我就不看了，记住别吓着人家！”

　　荣大说完转身走了回去，暗处走出一个人影，答道：“好的，放心吧！”

　　人影来到王进一眼前，呲着一口参差不齐大黄牙，道：“我就是寸芒，想看就跟我来吧！”

　　“好！”

　　王进一不禁悄声道：“果然人如其名，这寸芒身长绝对不超过四尺……”

　　寸芒不知往哪里按了一下，灯光亮了起来，满地的残肢断体出现在眼前，王进一胃里一阵翻涌，立马捂住了嘴，强忍着呕吐的冲动，道：“这也太血腥了吧？”

　　“这有什么，习惯了就好，你不是要看么？来，让你看看我的拿手绝活！”

　　“叭嗒，叭嗒”，寸芒慢慢走在被鲜血浸透黏稠的沙地上，王进一则小心翼翼的跟着他，突然间，寸芒脚下一用力，弹地而起，跳入羊群中伸手一捞，抓住了一只羊的后腿，羊拼命的挣扎着，寸芒鸡爪般枯瘦的左手却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轻松便把羊提了起来，右手一刀挥落，整只羊从肚子到头部，瞬间开了道大口子，肠子内脏鲜血流了一地，羊这个时候还没有死，挣扎着发出惨嚎，寸芒手中的动作并没有停止，一口把刀咬在嘴里，然后一手抓住一条羊腿，狠狠将羊摔在地上，紧接着他拿起刀“唰唰”挥动起来，血花飞溅，羊嚎的撕心裂肺，寸芒却仿佛听不见似的，把刀往地上一插，伸手抓住羊头位置，用力往后一扯，整张羊皮立时被扯了下来。

　　可怜这头羊还在喘着气，明显没有死，但已经叫不出来了，寸芒将羊皮随手一扔，拔起地上的刀，用刀把轻轻在羊头上一敲，“噗嗤”一声，羊脑子飞了出来，寸芒一抬手接住，羊也适时断了气。

　　寸芒站起来转过身，来到王进一身前，伸手递出羊脑子，道：“给！”

　　王进一伸手抹掉脸上的血污，挥手连连后退，其实他原本是能避开的，可为了避免暴露自己的身手，他只能让羊血贱了满脸。

　　寸芒开口道：“你们这些城里人真是不知好歹，给你好东西还不会享受，这可是壮阳补脑的好东西，真是的，你还拒绝，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哩！”

　　寸芒说完，把羊脑子塞进了自己嘴里，三下五除二便吃了个干净，王进一看着他满嘴鲜血，还不停的从嘴角流出红的或白的粘液，活脱脱像是一个嗜血怪物，此时再也抑制不住翻腾的胃，“哇”的吐了起来。

　　“去去去，有没有礼貌？别人吃东西时候，你却在这里呕吐，再说这些羊肉可是要当早饭的，弄脏了还怎么吃？你真没功德心！”

　　“是…是！”王进一抹掉嘴边的血污怯懦道，慌忙从口袋里胡乱掏出一叠钞票，放在案板上，转身向篝火跑去。

　　“我都说了你不会喜欢看的，现在信了吧！”荣大悠悠说道。

　　王进一全身颤抖着，坐在篝火旁一言不发，心道：“好一个两脚羊！”或许在普通人眼里，刚刚看到的那确实是羊，可在他眼里并不是，那种低劣的障眼法怎么可能瞒过他？但王进一却什么也不能做，也不敢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人被像畜生一样的宰杀，他自认为不是什么英雄，或者天使，更没有那么伟大，牺牲自己去拯救那些不相干的人，所以他选择了隐忍，这次是他唯一能找到天堂镇的机会，也是唯一活下去的机会，他绝不能放弃。

　　这时天空中一颗流星划过，王进一默默点燃了一支烟，却没有再抽一口，直到烟头烫到了手指，他紧皱着眉头，悄悄撸起袖子看了看，整条手臂早已漆黑如墨，血管突起，荣大不知何时在椅子上睡了过去，并发出了鼾声，王进一轻轻从行李中翻出一瓶酒，眼角不自觉的泛起了泪光，他恨自己总是这么的无能为力，救不了自己也救不别人，大力的扭开酒瓶盖子，把酒慢慢倒在地上，不一会儿，地面便湿了一大片，王进一却连一口也没喝，扔掉倒空的酒瓶子，再点上一支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不知不觉，地上丢满了烟头，不觉间忽然感到一阵阵困意袭来，王进一低下头趴在膝盖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快醒醒，要起程出发了！”

　　王进一缓缓睁开双眼，看见陈明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不停的呼唤自己，于是起身也把行李放在车上，道：“现在就要走了么？”

　　“是啊，说是要争取早点赶到天堂镇。”

　　“哦，那先等等，我还有点事，马上回来！”

　　“去吧，赶紧回来！”

　　王进一小跑着走进农家小院，道：“欧阳小姐，我是来和你道别的，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不等欧阳珊珊回答，王进一便转身走出了门外，望着王进一离去的背影，欧阳珊珊意味深长的说：“希望吧……”

　　坐上车后，王进一问道：“怎么只有两辆车？”

　　导游蓝冰接茬道：“他们都说太困起不了床，想天亮再走，但我怕大家赶不上月季节，只好把能叫醒的都叫醒，一起先出发了，让他们就晚点到好了。”

　　“那不如我们也和他们一起吧，困死了！”王进一伸手打了个哈欠道。

　　“这个是旅行社规定的时间，我也无法随意更改，请你遵守！”

　　“那些没睡醒的都是你亲自去叫的？”

　　“不是，是李师傅说的……”

　　“王进一，你搞什么？不想走你就自己留下啊，为难人家小姑娘做什么！”陈明不满道。

　　“好吧，我给她道歉，对不起了，蓝导游！”王进一冷冷道，说完立即坐下，不再说话。

　　汽车“轰隆隆”开动了起来，再次启程，逐渐离黄沙铺越来越远，慢慢的已经看不见，荣大从小院里出来，走到宰羊的地方，喊道：“阿鸡，你死到哪去了？还不赶紧和寸芒把这地方收拾干净！”

　　“我的腿刚刚宰羊时给摔断了！”黑暗中有人回应道。

　　“你他娘的，真是没用，亏你还被人称做为战斗机，你看看寸芒，人称食尸兽的他多么的靠谱，多么的称职……”

　　“少说风凉话了，你别老一副高高在上，装做老大的样子行吗？”黑暗里的阿鸡抱怨道。

　　“娘西皮的，还敢顶嘴！要不是族长安排，你们也配和我共事？”荣大怒骂一声，一跺脚，堆满羊肉的盆里，骨碌碌滚落一样东西，定睛一看，竟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荣大看也不看就是一脚，人头顿时飞了起来，砸入黑暗里。

　　阿鸡听到风声袭来，用力挥出一拳，“嘭”……一块大大的污泥溅在车窗上，王进一惊的心神一抽，定睛看向车窗外，所见之处都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沙漠，不由自问道：“沙漠里面怎么会有污泥呢？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