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

不仅仅是小腹，似乎全身上下都在隐隐作痛。“明明好好说着，干嘛打人啊。”我带着哭腔。

我坐在地上，抬头看着二康。他的脸被气得通红，握紧的拳迟迟没有松开。

“本来就是。说了你也不懂。”我疼得挤眉弄眼，艰难地说。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勇气。

一个大巴掌朝着我的脸甩来。“啪”，声音大到连周围看戏的人都吓了一跳。我从没见过二康的那般模样，咬牙切齿、像一头凶猛的饿狼，如饥似渴地想要扑倒前方的猎物。

别看他年纪同我相当，身材却比我魁梧、力量也比我大得多。他抓住我的手臂，用力一拉，想让我好好站在他面前。我忍着腹部以及臂膀强烈的疼痛，艰难地立住脚。可实在是太难受了，我稍稍弯下腰，仍抬着眼皮看向他。

“你这是鞠躬给我求情吗？那好，再送你一脚。”说完，他又对着我的脚踝重重一踢。我本要脸着地，就赶忙用手肘撑住。可它经不住整个身体的重压、还有强大的冲击力，稍微一嗑，我还是倒下了。

不幸中的万幸，骨头没有断裂。只是皮肤被周围带刺的杂草割出了一大道口子。倒也不会很深，但就是很疼。

我每一处裸露在外的肌肤好像都逃不过被刮伤的命运。从额头到脚踝，都充满了创口。

二康见我这副模样，似乎很开心。大笑着，让周围的人拍手称快。骤然间响起了阵阵掌声。我宛如一个决斗失败的可怜人，倒在他们中间，眼巴巴地看着大家给胜利者颁奖庆贺。从头到尾，也没有人想过要给这个输了的人一点帮助与关怀。

他们仅仅是冷眼旁观，看我笑话。再去应和他们害怕的人、奉承他们，以此保全自己。

江斌刚好砍柴经过这里，看见这样的场景，自然会毫不犹豫地走来。

二康和周围人的胆子一瞬间缩了水。大家都畏惧地看着他。江斌走来，大力拉起我，然后把我甩去人群中，说：“把他扶回去，随你们怎么打。别挡着我干正经事儿。”说完还看了我一眼，哼哼鼻子，就离开了。

没人敢违背他的“命令”。那群刚刚还借我取乐的人，现在却小心翼翼地扶着我下山去。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讨厌江斌。或者说，他虽然没有读起书，他虽然有孩子帮老大的蛮横，但他的人品一定要比二康好。他上一次欺负我还是九年前我去偷东西被抓。但那一次，他是因为嫌我太软弱无能，想给我一点教训，让我懂得怎么做一个真男人。可他从来都不说。包括对待他的“小弟”，他处处替他们着想。自己分明也没有吃饱，却仍愿意将自己的食物分给他们。他从来不解释，最多也就说“不好吃，给你们算了。”谁会读不懂他真实的想法啊。

而二康欺负我，便纯属为了看我笑话，或者是为了挽回他的尊严。毕竟我说的所有东西，都是句句属实。对于他那条战线的人，从来也只会使唤。有难之时不管不顾也不担当。

这下你知道了吧。明明二康家那么有钱，为什么他的小弟们还是会更加偏向江斌呢。这也许就是他们两人之间最大的差别了吧。

就要到村门口，那群人放开了我。

“行了，看你怪可怜的。今天就算了吧。有人问你是怎么回事，就说是自己不小心摔跤了。你要是敢把我供出去，就有你好看。”二康威胁着我。

说完，他赶紧回了村。生怕我跟在他后面，大家便都知道这是一回什么事儿了。

我慢吞吞地走回家。爷爷看见我，吓得赶忙出来拉住我。“哎呀，你怎么搞的啊城城。痛不痛？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咱马上去医院。”

我犹豫了一会儿，说：“没什么爷爷。是我贪玩，不小心摔跤，一路滚下来了。只是表皮擦伤，没必要花那么多的钱。”

说出这番话，我并不是心甘情愿。是我觉得，没有再争辩的必要了。若将实话讲出，事情一定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村子。过多的风评舆论，会给爷爷带来更大的压力。

我安抚好爷爷，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要去喂虎哥。“二康妈妈今天给我们拿来了十个馒头还有一大把米。你不去他们家感谢一下？”

“爷爷，以后别再要他们家东西了。我忍受不了她的儿子了。我承受不起。”

“啥意思？”

“没什么。人家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富裕了。你说过的，做人要多多积德，多多谅解。”

我边说着，边出去喂虎哥。爷爷也没管那么多，回厨房做饭去了。

但这并不表明我已经认输。

记好了，虫茧终会化成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