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旧梦（五）

翌日深夜，聂瑶还挑灯在书案边处理五房一司送来的文书，这些原本是张选负责的，不是聂瑶的职务之内，但是不知道张选和安如意忙什么去了，天天见不到人影，长明殿里里外外都是聂瑶一人操持了，如今又快要到清明了，祭祖的事宜一大堆，聂瑶又事务不熟，要查阅之前的先例才能决定，因此日日忙到深夜。

“聂内人在吗？”

“谁啊。”聂瑶搁下毛笔，探头问到，这个点来人，聂瑶是多了几分警惕的。

“我是云祥宫的宫女，来送信的，我们小主是江才人。”

聂瑶闻言微蹙眉头，云祥宫的兰才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聂瑶不敢大意，就回道：“夜深了，我不便开门，你明日再来送吧。”

那人闻言在门口踌躇了一阵子，还是走了。

……

过了几日，也一直没有人再来送信，聂瑶在长明殿也没有得空，直到春兰被召幸，这天萧祜召幸了三位嫔妃，分别是云祥宫的江才人，清凉殿的贤妃，仙居殿的刘贵嫔，是近几日才入宫的，她的衣食住行包括伺候的宫婢太监，除了她进宫自己身边带的一个其余都是聂瑶亲自选的，聂瑶看了她的册子，是定国公府的庶女，老定国公赵峻，长子赵之慎有一子一女，嫡长子赵绍景在兵部任侍郎，庶女就是赵思娴。

聂瑶素问赵家祖训是不许纳妾，可这赵贤妃又确确实实是赵家庶女，其中缘由聂瑶听张选说起过，赵之慎在与原配叶氏成婚前就与一个农家女私定了终身，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老国公和国公夫人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如果这种事搁在旁的豪门富户左不过是纳个妾的事，但是赵家有组训严禁后辈子孙纳妾狎妓，所以二人就被拆散了，赵之慎与叶氏成婚后，任未与那农家女断了来往，只是买了院子当外室供养着，一开始只是一月去几次，后来农家女生了个女儿后赵之慎就三天两头的宿在院里，纸包不住火，被老国公夫人发现了，趁着赵之慎不在去母留女，等赵之慎发觉时晚矣，从此便一蹶不振，老国公夫妇寻遍名医任然回天乏术，在农家女死后不到半年，赵之慎就病逝了。

聂瑶刚听这个故事时，也觉得唏嘘不已，唏嘘别人为什么一傍就能傍着定国公府家的嫡长子，而王瑟娘找的却是一个小门小户，别人的庶女一进宫便是妃位，而自己尽管是顶着嫡女的头衔进宫，却也还是个小宫女，但是后来聂瑶也释然了，靠山山倒靠人人走，不如自己筹谋。

所以即便她知道春兰想用她在长明殿的身份往上爬她也没有怪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是这个尺度聂瑶要自己把捏好。

“春兰，那日你派宫女去我房里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聂瑶趁着春兰在沐浴，将伺候的宫女都遣了，找了个空子和她说话。

春兰一转身见是聂瑶，先是娇哼了一声：“我当你是真攀了髙枝了不愿理我了呢。”

“我攀你这个髙枝来了。”聂瑶捏了一把春兰雪白的脸颊，笑道：“别贫了，快说。”

“我……”春兰左右张望，然后凑到聂瑶的耳边低声道：“我想要个孩子。”

“这我也帮不了你呀。”

“你能！”

聂瑶装模作样的犹豫了一下，道：“那我们在这速战速决？”

春兰羞红了脸，娇嗔道：“脑子里想什么呢，我是说让你给我去宫外弄些药，就……”说着在肚子上比划了一下。

聂瑶正神色，一脸严肃：“春兰，往宫里运私药，按谋反罪论，这是要诛九族的。”

“这么严重，那算了算了。”春兰明显是被吓着了，连忙罢手：“我凭自己也能行。”

聂瑶勉强笑了笑，道：“嗯。”

……

那日三位嫔妃不是按上下夜去侍寝的，而是一道去的，并且那日萧祜是吃了药的，下半夜春兰和刘贵嫔就被抬出来送回了各自的宫里，赵贤妃是第二日早晨被抬回清凉殿的，萧祜和张选去上朝了，是聂瑶去收拾的人，只见昨日一个含苞待放云娇雨怯的女子抬进来，今日聂瑶一去看便摊在床上动弹不得了，床单上满是血污，赵思娴蜷缩在床角边一动不动，太监想把她抬出来一碰她她便吓得抱紧了被褥，抽泣不止。

“贤妃娘娘，您该回宫了。”聂瑶附身温声道。

赵思娴缓缓回头见是一女子，便忙拉住聂瑶的手哭道：“我好疼，帮我找个太医好不好，我想我兄长，我怕。”

聂瑶想把手抽出来，可以却被赵思娴抱得紧紧的，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好好好，我帮娘娘去找，娘娘现在回清凉殿好不好。”

赵思娴点了点头，但是她又动不了下不来床又不愿意让太监碰，聂瑶只好自己把她抱出了寝殿，送上了软轿，好在赵思娴轻，聂瑶也还能将她打横抱起，又怕出什么意外，聂瑶是派人去请了太医后，又亲自送她回了清凉殿才走。

晚上萧祜用晚膳时，聂瑶便将赵思娴想见兄长的事告诉了他，萧祜没有同意也没有说不许，这就让聂瑶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还是出了殿后，安如意告诉他，定国公和皇上在川渝赈灾问题上起了分歧，赵思娴和赵家人若要相见，就得拿出点诚意。聂瑶了解萧祜的心思后，想笑又不能笑，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想法，但聂瑶还是给赵绍景写了一封信“汝妹思汝，望叙。”是小太监在赵绍景上朝前塞给他的，果不其然，用赵思娴相要挟并没有什么卵用，赵峻该说的还是说，这件事气的萧祜三日没有上朝。

赵思娴又天天派人来聂瑶这里问，聂瑶不敢触萧祜这个霉头，就没再管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