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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雪上人衣

渔舟唱晚风

     许久未曾见过雪了。

     垂髫时住在北京,那里的雪与鲁迅先生文中所描述的一样,可惜当年我所生活的地方并没有见过什么文人墨客在雪中漫步,步步走过,步步生情。

     天稍稍灰暗些,片片雪花不像济南的雪那样打着旋儿从天上飘下,然后妥帖精致的铺到店门招牌上、地面上、人的脸上。北京的雪就是直冲冲的,穿过所有可以彰显美丽的光束,凌乱有力的砸到地上。一忽儿就有星星点点的人出来铲开路上的积雪,以便车辆行人可以通过,每个人像蚂蚁一样在漫天大雪中行走、生活,路灯上也覆着一层。我母亲那时最爱带我看雪,她抱着我,我用手接雪花片儿,口中直哈白气。母亲教会我第一句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她说她和父亲都希望我清雅如意。城市在雪中沉静,母亲的脸庞在四合的暮色下难以看清,后来这个一身书卷气的女子走出我的生命,去了温暖的江南相夫教子,我再没见过北京的大雪,它和那些半聋半哑的京剧桥段一并淹没在岁月洪荒中。

      我的故乡陕南也是有雪的,它以前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千丘。

      这里的雪是小小的,像宋体五号字。总在夜里或者是凌晨两三点积点儿雪就停,旭日东升,便至消亡,生怕别人看见一样,似乎一点也不眷恋这个小山坳。 只有几次我起得早了些,有幸见到过这些可爱的小精灵们。天有些冷,终归是宁强最暖和的地方,我倒点炭,残火又冒出燎原的气概来,再帮爷爷煨上一壶自家酿的苞谷酒,屋里就有些暖意。小雪花终于是打着旋儿的了,刚落到地面转眼即逝,家门对面的那座山尖儿上有一抹白,有些耀眼,树有些还青翠着,鸡也照常扯喉咙打鸣。“真是一派岁月静好啊”我低头对身边正在啃骨头的大黄狗柔声呢喃。忽然觉得有这样一个小院落也挺好,要是还有一杯热茶兑着就更妙了,当然了,那茶缸子一定要是爷爷那种搪瓷杯。

      门吱呀一声开了,我知道爷爷得喝口热酒再去搭他的篱笆架子。

      最爱的莫过于西安,这两个字就是含在嘴里也温柔的滴水,以前看过一篇文,里面的女主角就叫顾西安,却是个性情中人。

       西安的雪得叫细雪,温温吞吞的下,覆到古老城墙上,青苔也多了顶小白帽子。它轻轻地润着这座古城,当年的多少帝王臣子、妃子宫女曾出入这里,今昔雪依旧,不见故人还。西安的雪不如北京的烈,也并非故土的小,就像是看透红尘的僧人、饱经风霜的老人,轻言慢语,缓缓诉说它无尽的长情。傍晚的灯火万家,与城墙上的红灯笼,被雪拂过,倒白了一袭冬天的衣。街市上很热闹,买个红薯万不敢一口白将吃下去,真的很烫嘴。也有唱秦腔的,那些故事被雪一浸,即使再金戈铁马,也叫人觉得凄凄切切。

      今时今刻,我在古时被称作羌州的城内,纷纷扬扬的雪胡乱穿插落下,忽然想起那句“坐看苍苔色,欲上人衣来”。窗外的雪,也像要上了人衣一般,洒脱又热烈,零落又擦肩。

       几百年前,有一家人,他们冬日观雪的一段对话让我一直难忘。

      “大雪纷纷何所似?”

      “撒盐空中差可拟。”

                                                2018.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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