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山前相见

下午的时候打开微博，我关注的一个博主又新发了图片。是大片大片的山峦重重叠叠，清淡的颜色，我很喜欢。忘记了关注他的初衷是什么了，似乎就是因为他拍的图片都很令我中意，我猜测他是一个带着相机四处奔走的人，奔走在人间，穿行于街巷，捕捉光与影的绝美画卷。生于世间，总有些让人觉得舒服的人，他们不畏惧风尘浑身都是山川湖海的味道，具体来讲，我也说不太清楚。

爸爸刷视频时突然开心的大笑，他给我看井冈山的照片，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像个小屁孩似的手舞足蹈“我告诉你啊，井冈山那地方可厉害可厉害，满满的革命情怀。”是啊，学了这么久的历史不知道井冈山那才是令人笑掉大牙的事情，但我忍住笑意塞了几口薯片示意他说下去。他说他是老兵啦哈哈哈哈我反驳他四十七岁不算不算，还年轻呢。是啊，大概，还年轻着吧。

这里有很多山，说得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多的是。奶奶说她当年被过继过来总是被老祖打，下的都是狠手，她也笑，她说那时候不懂事，心里满是怨气，现在老都老啦，恨什么啊，人都没了，没处去恨的。下午奶奶回来说昨天她的手被什么东西砸了，皮蹭破血流了很多，我愣了会儿才问她包扎了没有，她说你爷爷买的创可贴，你帮我换换。沟壑纵横的手早就见怪不怪，奶奶自嘲的说这手可捏不成兰花指了。望着她的时候，我脑海中突然蹦出来“故人是谁”的词来。

雨声淅淅沥沥，又下愁了几块小小青苔，吃过饭爷爷也不见回来，打电话说他在打牌，没过一阵儿爸爸从七道水返回向奶奶抱怨爷爷打牌有多烂，奶奶说输光了才好。其实我们都知道他很有分寸，有时候调侃也成了一些谈资，过得充实又好像缺点乐趣。

我记得有一个故事说在日本明治年代，曾有一个年轻女子跳瀑自杀。她并不是失恋或者厌世，疾病或者绝望，只是因为觉得青春年华太美，不知失去之后如何是好，于是不如像樱花那样，在最美的时刻死去。我最初听到的时候觉得它好美，是诗意的美，世人却又该怎么去嘲笑她的愚笨，谁知道呢。

经常看见很多女孩男孩说什么“总有人跋山涉水为你而来”，所谓网络爆红的句子一堆又一堆，温柔的滴水。其实哪抵得上一句“我爱你”，太过直白不好的话就告诉那个女孩或男孩“夜晚潮湿，地面潮湿，空气安静，树林沉默”，我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去特意搜索它的含义，总之爱意已经送达，其他随意。

看见了日推的歌有一首叫《两头起，中间低》，当真建议大家听一听，何然在里面说“断木取火着寒衣，袅袅催烟起，倏觉马鸣梦惊醒，难眠襁褓婴。” 未察觉时已经潸然泪下。

我一直很想写写奶奶和爷爷的故事，那真的是一段别有趣味的往事，可惜没有太多的时间。宝莲灯里有几句深得奶奶的心，她说她十七岁时学唱的就是这几句。她脸上的自得总让我觉得她真是个可爱的老太太。我也曾无数次想过那个场景，白月挂枝桠，窸窸窣窣的风声，少女未惹一身尘，有削葱根一般的玉指，稍稍敛眸，唱腔婉转：

对月思家思何深，想起了家中意中人

意中人思也深，两地相思思不尽。

思不尽对月问，君也问来卿也问……

彼时骑马斜跨行囊的少年走过多少的山路到达姑娘面前，姑娘又辗转望穿几个春秋也没能踏出山涧。说是命运捉弄又似乎早有此意，如果还能重新来过，我也想经过细细思量，最终你我山前相见。

20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