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天畔已有星升起,四野空阔,风已住。
四下听不到一丝声音,连秋虫的低诉都已停止。
天地间唯一的声音,就是树欺海棠的声音——
卫璧到后半夜才走。
李菀苏尿急惊醒,怕黑不敢走得太远,只循着光觅了个隐秘处,一泻千里。神清气爽过后,抬头时,那盏灯仍亮着,月却已斜到极西,中夜早过。
"奇怪,朱小姐晚上不睡觉得么?"
春初风如刀,拂面似割。李菀苏本就胆小,又体弱畏冷,也没想太多,佝着腰正准备回去。蓦地里一声娇叱从身后传来,清亮且短促,只一声,短如昙花,眨眼即逝。
李菀苏心里咯噔一下,睡意全无,冲灯光处跑了几步,复又踌躇,转身往住处去了。
不知何时,周芷若也已醒了,见她慌慌张张地进来,坐起身来,道:"阿菀,怎么了?"
李菀苏神不守舍,手指颤抖着伸向暖阁,"朱小姐会不会有事?"
周芷若松了口气,坐了下来,"这在红梅山庄,她的地界,能有甚么事?"
"可……可我刚才听到了类似打斗的声音……"
"在哪儿?"
李菀苏弱弱道:"暖阁。"
不出多时,峨眉众人再次聚集一起,从厅门穿进。群仆好像知道些甚么,也没加阻拦,纷纷让开。小凤却失魂落魄般站着不动,只是捂脸哭泣,直到乔福使劲拉她一把,才挪到一旁。
李菀苏跟在后面,探头望去,只见粉红的帘幕卷起,雕花长榻上躺着一人,穿一件猩红肚兜,更衬得她脸蛋儿娇嫩艳丽,难描难画。
自打一进门,李菀苏的眼光再也没有一瞬之间离开她脸,也没瞧见旁边地上还有两人是俊是丑,穿红着绿?
那二人向丁敏君等如何讲述目击经过,她们说些甚么,李菀苏全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眼中所见,便只那床上一人。
分明白日里还是衣装得体,落落大方,几个时辰过后,却衣难蔽体,淫邪放荡。
榻上还存有放纵过后的痕迹,气味也在无时无刻告诉旁人,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但李菀苏年岁尚小,于床|第之事一窍不通,也无法想通师姊们那瞬间通红的面颊了。
峨眉虽有百千戒律,但只可律自律之人。一人若当真想做甚么,便是戒条千万也是不足用的。
"峨眉第三戒,忌淫邪放荡……"
究竟戒未戒成,怕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哪里跑?!"
忽然,窸窸窣窣,一阵梅枝摇晃之声,自树后猛地窜出两个人来。
一片乌云遮住了星光。
可四下里并不是黑暗的,因为……
"有剑光!"
青光闪动,剑势如虹。那树后两人很是默契,一套剑法配合得天衣无缝,似乎是太极八卦,半黑半白,密不可分。
剑法是好剑法。
青光之下,依稀可辨两柄长剑,薄,而锋利,没有剑锷。
剑,也是好剑。
但三更半夜,隐于旁人私宅之中,肆意对一人喊打喊杀……
人,却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