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礼物

第6章礼物

付晨曦走下公交车的时候已经要到十点半了。她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包里少了一样东西。

走到家楼下的时候，她抬起头望了望：家里的灯是关着的，一片漆黑。

妈妈不在家吗？

前方树荫下银色小轿车的副驾驶门突然打开，一个脚踩高跟鞋的女人走下车，她隔着副驾驶位给坐在驾驶位上的人甜笑道别。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这样的笑，一瞬间刺痛了少女的心。

付晨曦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银色小轿车在黑夜里扬长而去。

付母上楼的时候惯性地朝身后望了一眼。身后只有昏暗的路灯，有些坑洼的小路，还有杂乱的草丛和草丛旁一颗粗壮的大树。

一个人都没有。

可是，在大树的后面，在微弱的光线照射下，一个黑长的人影在树后面的地上孤单地被拉长。

付母楞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疑虑，然后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转身朝楼上走去。

付晨曦不知道自己在树后站了多久，也记不起自己在想些什么。直到包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生日会结束了吗？到家了吗？别说我啰嗦，女孩子晚上一个人不安全，知道吗？”

“到了家给我发个信息吧，我把今天的复习内容照下来，照片传给你邮箱。”

付晨曦才发现包里的笔记本不见了。不争气的眼泪又留了出来，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看到刚才的一幕？还是感动终究有个人关心自己？还是紧要关头书却不见了？

顾承彦赶回家，到书房见了父亲以后，疲倦地一头倒在床上。父亲要出差一个星期，交代他在此期间去公司跟着他安排好的人学习公司的运营管理。

从小，父亲对他管教甚严，他一直在压力中成长。顾振廷希望他不仅仅是一个好儿子，更要是一个好的接班人。

他从床上坐起来，拿起那本书，准确的说是一本淡绿封面的笔记本，他在窗边的软椅上坐下，随意地翻开。

他觉得自己莫名像在偷窥别人的私人物品。但他心里有个理直气壮的声音：不然怎么找到她，怎么把东西还给她。

笔记本的第一张内页上娟秀的几个字：

“高三五班

付晨曦”

付晨曦。

他轻轻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笔记本的内页工整地记着高中物理的知识点、公式还有题型……

娟秀的字迹和整洁的记录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写下这些的人有多认真。

他咧嘴笑了笑：还是个学霸啊。

他不再细看，用手指一页页地快速翻过。

笔记本中间有几十页都是空白，后面的几页却不是笔记，密密麻麻地写着文字。

是日记？还有人把日记和笔记写在一起吗？

他无意窥视别人的隐私，但是目光已经触及那些字眼。

“201X年6月7日周五阴

今天是我的生日。

但现在，晚上十点，我一个人在家，没有人陪我，也没有家人祝福我。

今天我流了好多的泪。妈妈骗我说今晚她们店里盘库存，要加班。我知道她在撒谎，昨晚我听见她打电话了。我听见他和那个人约见面了。

几乎每晚，我都能隐约听见她在卧室里压低声音打电话。她以为我不知道，也或者她不在意我知不知道。但我一开始就察觉到了。

我只是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本来，我以为我们两一直相依为命，但我越来越觉得，有一天，也许就连她都要离开我吧。

爸爸，你到底在哪？为什么连电话也不给我打，你还平安吗？

我连一个可以倾诉心事的人也没有。

告诉朋友吗？郑南风吗？可我怎么好意思告诉他这些。这些让我难以启齿的事除了藏在心里，还能怎么办？

今晚面对孤零零的十七岁生日，我好像再也没办法藏在心里了。没人诉说，我只能写下来。写下来就会好受一点吧。可是我才发现，自己连个空本子也没有。

对啊，从那时开始，我身边什么时候有过多余的物件？食物、衣服、甚至是生理用品，都是拮据。

不过这样的日子总会有结束的一天，对吧？”

这个甚至不曾认识过的少女，她的窘迫，她的悲伤，好像就这样伴着每一个字敲打在他的心上。

他跳过中间，翻到最后一页。

“201X年5月31日周六晴

今天是筱然的生日。为了准备她的礼物，我苦恼了好久。最后还是选了那条一百多元的围巾，对她来说，很寒酸吧。但是，我好像就只能做到这样了，毕竟我自己都舍不得买这样的围巾。

下周就是我的18岁生日了，不知道会不会又像昨年一样，一个人孤单度过。

会收到礼物吗？

没关系，收不到也没关系，好好考试吧，就当那天自己送给自己的礼物了。

最近好累，要准备高考，还要继续当家教，压力也越来越大。

……

算了，付晨曦，别想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晚上去完筱然的家，还要赶去图书馆和郑南风见面。”

他合上笔记本，把本子郑重地放在书桌上。

站在窗前，看着别墅寂静的庭院，和院里星星点点的灯光，她孤单地坐在树荫下抽泣的身影又浮现在他脑海。

“叮叮……叮叮……”

下课的铃音拉响，不过对于高三的教室来说，这样的铃声并没有什么意义。大家还是继续在题海书山间埋头苦战，为几天后的终极决战做最后的准备。

“你昨天怎么不回我信息啊？”郑楠风从后排伸过头来。

“昨天太累了，到家就睡着了。”

“昨天的笔记你要看看吗？”

“整本都给我吧。我拿去复印一下，我的笔记本丢了。”

“啊？真牛啊，同学，这个时候你还能把笔记本搞丢了……”

“付晨曦，门卫室找你。”门口有同学扯着嗓子喊。

“什么事啊？”

“不知道。”

付晨曦放下手中的笔，带着疑惑小跑到了门卫室。

“什么事啊，叔叔？”

“哦，你就是高三五班付晨曦吧”，门卫转过身，从桌上拿起一本用透明文件袋装好的笔记本递给付晨曦，“说是你掉下的东西。”

是自己的笔记本！

付晨曦欣喜地接过，失而复得的幸运让她松了口气，“还好”。

“同学，都高三了还马马虎虎的可不行。还有，关键时刻，少花时间在谈恋爱上。”

“嗯，什么意思？”付晨曦一头雾水。

“一个高高帅帅的小伙子送过来的啊。是你男朋友吧？”

“你误会了。我没男朋友”付晨曦分辩道。

保安摆摆手，笑呵呵地道：“别说了啊，放心，我不告诉你们老师。”

保安边说边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白色的高级购物袋交到付晨曦手上。

“还说没有。”保安大叔一脸证据确凿的肯定。

“我的？”付晨曦一脸疑惑。

“嗯，那个男生让我给你的。我看看起来很贵重，就收捡到抽屉里了。”

白色袋子里装的是一个蓝色绒面首饰盒，付晨曦打开盒子，一条带蓝宝石的心型项链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