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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宫】桑榆未晚·拾叁·落花踏尽游何处

東宫桑榆未晚游记系列

半月前,李秉文因半道儿被山匪劫持,凭一己之力单方面吊打了几个匪贼,勉强算得上救了烟微楼众人。他是第一次面对那样的事局,也是第一次挨了这刀伤,屁股蛋上划剌成三儿瓣。

疼得他哼哼唧唧在床上连躺了好几天,屁股虽疼可有人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李秉文忽然有点怀恋以前在上京的日子。

豊朝三皇子混成这般窘境,想想吧唧一下嘴里白粥,朝着喂他白粥的人,努努嘴儿:“小叶子,能放点糖么?有点寡…淡…”

“有得吃就不错了,别搁我在这儿挑剔啊。”叶啼冷冷地猛塞了他几勺白粥,巴不得噎死这臭屁李三儿。

老班主絮絮叨叨念了叶啼几日,大部分都是什么他没人情味,不懂知恩图报的说词。最后直接给他挂戏半月,除了照顾李秉文,什么事儿都干不了。

日暮黄昏,各家各户袅起漫漫炊烟。用过饭食李秉文支棱起身裹了件长衫,杵着半截拐杖一瘸一拐往星沙城西别苑踱步。

他独身一人在长街前头走着,叶啼撑着把梧桐伞后头慢慢跟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些距离。李三儿突然顿步开口:“你若是跟踪,未免也太不避讳了吧?”

“饭后百步走而已,别自作多情。”叶啼不慌不忙回着他的话,站得远远地看着细落雨丝罩了他一头。

“你就舍得让我站在雨中,就那么一直淋下去么?”李秉文没好气道,叶啼那家伙从他踏出戏班子就一路跟随,看着他惨兮兮样子像觉得有趣一样,也不知道过来撑下伞。

“你明知我在后面,不照样埋头往前冲,也不愿回头和我挤挤么?”

“…我?”李秉文气结,翻了个顶天大白眼。他立着不走,叶啼也停步不走,就静静看着他想干嘛。

僵持半响,李秉文抬手抹了把额头上雨珠,还是屁颠屁颠儿往叶啼伞下奔去。身体很诚实靠了过去,嘴巴依旧咬死地犟,颇为不满道:“叶啼,你小子没有心…我救你受…”

“你知道自己身上有伤,还出来干嘛?”叶啼不等他叨叨完那些没完没了,听得耳朵起茧子的话,赶紧开口打断。

李秉文咬咬牙:“回家。”

“回家?”叶啼百思不得其解,李三儿前些日子,是他下驱逐令都死皮赖脸不走的人,现在居然想回家了?

“我不想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李秉文脖子一歪,说着最豪横的话。

叶啼淡然点头:“行…那我送你。”李三儿歪门眼心思太多,他倒是想看看又开始摆摊卖什么药。

结果尴尬至极,李秉文傻楞看着城西别苑门外紧扣的门锁。不死心地推了推房门,纹丝不动…

“阿娘??…阿娘??我回来了,阿娘…”他扒拉着门缝唤了几声,依旧无人应答。李秉文拉聋个脑袋,无助的靠在合得紧紧地楠木门上。

叶啼耸耸肩,对着唉声叹气的李三儿,摊手开口道:“所以...你阿爹阿娘又不要你了?”

“才没有!…我…我阿爹经商很忙的…肯定是谈大生意去了,才会带着我阿娘离开。”李秉文张口现扯着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的鬼话,铿锵有力的腔调,加上他那挺直腰板的派头。

叶啼眯眯眼儿,问道:“哦…那你回来干嘛?”

“拿东西。”

“什么东西?”

“我阿娘留给我的,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东西?”话完,李秉文将手里拐杖一扔。他堂堂三皇子深宫满院的红墙绿瓦都爬过,还缺这青灰石墙黑曜瓦么?

气运丹田歪着半边屁股,单提一边腿点地,嘿!李秉文稳若磐石站在原地,再破旧布鞋点地,嘿嘿!!得来的却是,他揉着受伤的那半边屁股叫唤:“哎哟…哎哟……我伤口好像崩开了?!…”

叶啼抱着双手嗤笑出声,滑稽小模样儿。显得李三儿特别有唱丑角天赋,拍拍身上长衫调侃道:“怎么?飞不起来了??你那屁股班主说了,别乱动容易裂开。就那么一刻也不得闲着,非得瞎折腾。”

“…那你帮帮我啊…”李秉文呲牙咧嘴抚着自己屁股蛋,看着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叶啼,心谤腹非这人绝对是趁他病,要他命,顺便在看他折腾半天笑话,打打牙祭。

叶啼立身无动于衷,弯弯凤眼盯着李三儿,似乎在等他说完下句话。李三儿闷声不响,捡起丢在一旁的半截拐杖,歪歪扭扭走到他面前,低声道:“…求你…”

“…求谁?”

李秉文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低嚷着,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道:“小叶子…求你帮我进一下别苑…”

“这还差不多。”叶啼心满意足地拍拍衣袖,从腰间掏出两根细铜丝,抬着就准备往楠木门上的铜锁插。还没凑进去呢,李三儿一把摁住他的手,惊慌道:“你这是干什么?!”

“撬锁啊…没见过??”叶啼不以为然回答着,摆开李三儿的手,低头认真开锁。一推勾到锁芯转两下一拉,啪嗒一声铜锁就自然打开了。

李秉文目瞪口呆的捡起掉落在地上,被打开的铜锁左看右看。叶啼已经摆手悠悠推开房门,踏着步子游到院落里去了。抬头打量别苑一圈,很是普通,院落里的蜀瑰经历过这几日雨水冲刷,已经变成残花败柳搭聋在树枝上,或是掉落在院子里。

桌椅上的薄灰积了一层,案几上摆了半杯茶,已经发霉变臭。叶啼皱眉伸手拿起茶杯,晃悠到后院打了些水,将茶杯里的秽物清洗干净。他纯属觉得扎眼,看不惯…

李三儿踏进别苑后,很有目的性地就往书房奔去了。叶啼不噱跟着他到处走,像个跟屁虫一样,索性站在院落里看着水榭里的残花花瓣,鱼儿将花瓣抱进水里,打个漩又涌出来飘在水面。

两三房舍坐落院里,与平常人家一样甚是普通。可李秉文有时候那使唤人派头,丝毫不含糊特别理所当然。导致叶啼略微不爽,他偏不纵容这等邪门风气豪横。李三儿大呼小叫,他不听。态度不好点,他也不乐意听,磨着磨着脾气。

李秉文是个硬气主儿,靠人不如靠己,直接歪着半边屁股自己造。结果就是快好了的刀伤,又开始泛丝丝血迹,得重新上药慢慢养。老班主捋着自己山羊胡须,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恐怖的话:“李三儿…你在捣腾下去,以后就只有一边半屁股蛋了…”

“班主!叶啼他不管我…”李三儿可怜巴巴。

叶啼微笑面对,他要打死这个告状精,回溯往日还把自个儿想生气了。愤愤捡起块碎石扔进水榭,溅起一片水花,荡起阵阵涟漪。清嗓一吼:“李三儿?!你又造啥呢??半天了,还回不回去,不回去我走了!”

“哎哎哎…我来了我来了…”李秉文提着个半大包袱,歪着屁股踉踉跄跄从书房奔了出来。二话不说,从包袱里掏出个荷包,往叶啼手上一塞,摇晃着脑袋嘚瑟道:“拿好拿好,我说过不会亏欠你的。”

叶啼半信半疑打开那个荷包,金灿灿一片晃得他有些迷糊眼儿。一把拎过李三儿,震惊道:“你这是干什么?!给我那么多钱…你…”

“我从不亏欠任何人,也不白吃白喝。”李秉文拍拍胸脯,挺身说到。有钱能使鬼推磨他懂,他才不愿寄人篱下,整日好吃懒做,花钱买个心安理得他乐意。

叶啼懵了神,什么家境啊?出手就是半袋金瓜子。抬脚往前追了几步:“那也用不了那么多啊!”

“啊…”李秉文顿步回头:“我阿娘说了…阿爹这次走得远,所以在和她们碰面前。我都得老实跟着烟微楼走,一队人总比一个人好,相互有个照应嘛。”

这话说得实在,掖了下包袱里剩下两袋金叶子,李秉文甚是心里发虚,经历过山匪拦道后,他更怕被抢。然后落下个三皇子出师下山游历世间,不幸惨死匪徒刀下,重点是还人财两空,这要是传出去绝对千古笑话。

捏巴着半袋金瓜子,叶啼收起梧桐伞跟上李秉文。淅沥小雨润过后的星沙县,将头顶的晚霞撕成碎片散落天际,路过横塘波光粼粼的水光映着桥墩。

叶啼先停了步子,本和他一起并肩而行的李秉文,不知道他会突然停步,往桥上走了半截,才发现身边人没有跟上来。他回头看着他,满脸疑惑不解。

“桥得一个人走。”叶啼拿着收起来的梧桐伞,敲着桥面,意识李三儿先走。

李三儿回过头往前走完剩下竖桥,问道:“为什么?”

叶啼两三步跨过竖桥,没有正面回答李三儿的问题,只是笑笑说:“路可以两个人一起走。”

烟微楼的路程并没有继续往南而下,反是折回鄂州,说是老班主要去会面一位故人。众戏班子的人跟着老班主四处漂泊,心无定处自然去哪里都无所谓。可李秉文不一样,他想留在戏班,又记挂自家父皇母后那边,更惦记原在千里之外的上京,他恨不得分身乏术哪里都能去。

最终李秉文问叶啼:“…流浪是什么?”

“潇洒自由,想去哪里去哪里,没有人管,没有人念,也没有人会让你做你不喜欢的事。”叶啼漫不经心回着他的话,抬头看着漫天星河璀璨。最亮眼的那颗是启明星。开口喃喃道:“我从未想过南地的星空,会像西洲的星空一样,那么透亮低垂。”

李秉文望着浩瀚星空,怔怔问到:“你去过西洲?”他过阿娘提起过无数次的故乡,大漠孤烟,日月同辉。

“前几年班主喜好在西境之地游走,路过几次。”

“西洲漂亮么?”

“漂亮…”叶啼伸手努力想去捉住那颗启明星,星光灿烂透过指尖缝隙,微微弱弱也不清洒落在哪里。

他眼里有启明星,他眼里只有叶啼。

手起书落,李秉文提笔写下:阿兄,我已寻见人间真颜色,一切安好勿念。鸿雁回京,抽刀断想斩念头,他纵想自由狂浪,独在有他的异乡,沦为漂泊异客。

次日清晨,鸟唱蝉鸣,晓色光晕透过窗棂洒落床榻上。卯一方因宿醉连绵,清醒时头痛欲裂还欠了几个酒嗝。睡眼惺忪回想昨晚那场烂醉,狂夫与我两相忘,故态些些亦不妨。纵酒放歌聊自乐,接舆争辩教人狂。

卯一方砸吧砸吧嘴儿,环顾四周空落落客房里只有他一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哈欠连天长啸了一声:“褚兄??”侧耳听了半天无人回应,只有楼下隐约传来声店小二的吆喝声。

摸了摸自己空瘪的钱袋子,所剩几个银钱看家守囊。房门一推卯一方又朝着客房回廊,高呼一声:“褚飞!!熊知青!?”隔壁客房吱呀开了个缝,探头出来个慈眉善目的老叟。显然不是小半月前,还在地里插秧的庄稼汉褚飞。褚飞皮肤黝黑....

接着,卯一方身后客房门开了半儿,探身出来个和褚飞一样黑的老兄。身姿挺拔威武,面容严肃容不得一丝嬉笑。更不可能是满脸玩世不恭,前年辞官回家,扬言要不谙世事隐居山林的熊知青。卯一方摸摸自己身上,啥也不少什么也不缺,颔首低眉笑得憨憨巴巴。

先是慈眉善目的老叟靠近他,嗅了嗅捏鼻道:“哎哟....我说年轻人可长点心吧,要不是昨晚我们东家眼力见好,你兴许已经被来往马车碾压成数段了。”

身姿威武的老兄没与他说话,探身看了眼又默默回到自己房内。倒是他回身的时候与另一个老哥撞了个满怀,卯一方赶紧拱手弯腰致歉。老哥将他一把扶起,笑得一脸和善:“不碍事不碍事,敢问雅士也是前往钱塘,参加诸子百家斗法的么?”

“哎?…哎…”卯一方一拍大腿,回了点神过来。他是准备去钱塘参加诸子百家斗法不错,然后昨晚他们哥仨,即兴对酒邀明月,吟诗作对好不快活。

喝得人神不清,不知天高地厚,甚感自己能下五洋捉鳖,上九天揽月。褚飞,他卯一方如同手足的兄弟,不知从哪里牵了匹汗血宝马。伸手提起另一滩烂泥熊知青,拍拍他肩膀笑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哈哈哈哈哈…”

月影树林下,荡漾着褚飞狂笑。褚飞带着知己,两人就那么骑着马,颠颠儿扬尘而去。独留下个卯一方在后面跟着追,不知跑了多久,春风吹酒不上头,立夏热风上头,吹得他酒意四横。挺身横在官道中央,就那么梦会周公去了。

昔日龌龊不足挂齿,卯一方点点头,理了理自己身上衣袍,客气道:“三生有幸,与兄台还是这般同道中人,卯某谢谢兄台昨夜出手搭救。”

“卯兄客气,昨夜搭救你的并非鄙人。”沈正新说完,抬手指了指最深处的那间客房。

“哦?那必定是要好好言谢一番。”说着,卯一方抬着步子就准备向前,叩门以表感谢。沈正新伸手出去拦了个空,好是他才走了两三步,离深处客房还有数丈远。

身姿威武挺拔的老兄,似阵风一样横道拦截,挡了卯一方去路。他歪头看看,老兄随着他的目光盖过去,缓缓才小声开口:“五郎还未起身,不方便外人叨扰。”

“啊…小生…卯一方,不知阁下如何称呼?”他甚是有些尴尬,贸然举动确实有失儒雅,只得话锋婉转,试着捡点脸面回来。

“裴照。”裴将军惜字如金,一如往日般冷冷回话。看着卯一方盯眼巴巴看着他,他扯扯嘴角挤了个不怎么好看的微笑出来,心里想的是得亲民。

文人雅士之间的寒暄客套,说词鉴赏不过就是那些酸诗浮调。几番洽谈下来,卯一方与沈正新人还未到钱塘,便就开始暗起风云。学派不同定起纷争谈说,卯一方不知海深山高天地辽阔,他自山中来,身负才学难以施展,脚踏破布鞋,身披旧褂子。家乡兄弟纵然好,美酒烈又香,半夜东风灌进他的小破屋,吹得眼睛生疼。孑然一身的他,家徒四壁,心中任燃烧熊熊烈火,他亦是不想潦草一生。

“一丈夫兮一丈夫,千生气志是良图。请君看取百年事,业就扁舟泛五湖。”卯一方挥袖高举茶杯,豪言壮语宣誓着自己的志向。

沈正新笑叹他的那番年少轻狂,摇头轻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皆是天,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简直可笑。而人之情,食欲有刍豢,衣欲有文秀,行欲有舆马,又欲夫余财蓄积之富也。然而穷年累世不知足,是人之情也。”卯一方不喜那些大义凛然空谈之说,众学纷纭他亦是俗人,从尧舜到庶民百姓皆无虚差,而人世间最值得荣耀的就是掌握政治权利。

话语刚落,二楼上房传来悠悠声调:“合天下之所同愿而兼而有之,皋牢天下而制之若制子孙,人苟不狂惑戆陋者,其谁能睹是而不乐也哉!欲是之主并肩而存,能建是之士不世绝。”李承鄞温散一刀,将这差点翻起来的学派纷争暂时截断按下。

方才还大咧咧敞坐的沈正新,看见这睡过日上三竿才出现的李家五公子,连忙起身跟个小媳妇样的让坐。卯一方自是没太看明白其中缘由,只是觉得沈正新突然拘谨,让他不太自在。歪头看看五公子背后,跟了个翩翩少年郎。若要说五公子是立如兰之树,那后面这位少年便是笑如朗月入怀。只是那月亮不知怎么,也开始有了太阳的温度,灼热明媚。

拱手答谢了李家五公子昨晚救命之恩,还未开口寻问那位少年郎尊称,少年踢着步子嬉笑道:“在下周西,异域西境人士。”小枫拱手抱拳学着江湖人士那般自报家门,抬眼看了眼李承鄞,继续眯眯眼笑说:“是这位公子伴读。”

“哦...伴读。”卯一方听完这个小公子此番话语,他不傻。明显感觉到在座的众人皆异口同声叹了口气,却又不敢枉言什么,李公子面色更不用说,直接阴沉了下来,有些吓人。

卯一方摸摸自己心口,感觉一堆人有些奇怪…

两日后,李承鄞一行人算是浩浩荡荡抵达了钱塘,本该一天半日就该到的目的地。小娘子闹性子,说来了南地要走水路才有意思。李承鄞拗不过只好改道,行上这水路...

日落西山,晚霞中摇来几叶扁舟,舟上站着数个采莲少女,嬉闹玩耍着。嘹亮高歌一曲昆腔戏调:“此时黄昏以后,你看碧天如水,银汉无尘,正好引上皇前去。道犹未了,上皇出宫来也....”唱歌的少女美得出众,杏眼含情,皓齿如雪乌发似云,鬓边簪着两朵茉莉花,穿着蓝色碎花土布裙,将腰身收得窄窄的,衬出高挑身段,惹得河边男儿郎纷纷翘首相看。

自古江南出美女,江南女子似水柔情软进人骨子里,虽敌不过上京那些倾国倾城花容月貌,但小枫见惯了雍容华贵的美人,再看看这溶于水天一色中的绝色佳人,反复咀嚼甚是有味,颇有情趣。

美色在窗外,美食在桌上。小枫两头都想顾,筷子胡乱在桌上一通乱戳,看也不看就夹了块油汪汪地红烧肉往嘴里塞。一口下去,小娘子立刻皱眉:“李承鄞....这肉腻到我了...."

“吃这个,这个不腻。”李承鄞笑眯眯挽起袖子,夹了筷龙井虾仁进小枫碗里。虾仁白嫩、茶叶翠绿,色泽淡雅,味美清口。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品着口中食味,李承鄞闭眼细想,薰风解愠,堤柳梳郁,是他对钱塘的印象。每朝每代帝王微服南巡,都必须经过的地州。不枉愧对钱塘有故名曰:“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之称。

而小枫记得的,不过就是她之前看了几篇的中原记载:“东方之城,天地所始生也,渔盐之地,海滨傍水,其民食盐嗜咸,皆安其处,美其食。”

蟹酿橙、鳖蒸羊、东坡脯、南炒鳝、群仙羹、两色腰子、清汤越鸡外,鲞扣鸡、鲞冻肉、虾油鸡、蓑衣虾球等。一个小册本上写得满满当当,小枫难得拿起墨笔,背对着李承鄞圈圈画画。她才不要李承鄞知道,自己认真一回是为了一堆吃食,到时候又要被拿起来说道笑她。

回味今晚饭桌上的东坡肉,成菜码得整整齐齐,红得透亮,色如玛瑙,夹一块尝尝,软而不烂,肥而不腻。这肉做法颇多,每个地州口味都不一样,上京那头的偏为咸口,钱塘却偏甜口。

小枫一边点头肯定,一边划掉小册子上的东坡肉。吃过,还不错,不算讨厌也不喜欢。看一圈发现个问题,芙蓉鱼丸汤,她吃过么?

吧唧吧唧嘴,努力回味其味儿。今晚吃过好吃的实在太多,想不起来了…满满一页纸上,就芙蓉鱼丸那栏是空着的,看得她心里有些泛燥。歪头看看李承鄞那头,不知和卯一方畅谈什么,笑得十分开心,仿佛皱纹都要被硬挤出来几条。

清清嗓,小枫斜身靠了过去,悄声道:“李承鄞,我问你个问题。”

“怎么了?”李承鄞看见自家小娘子过来,手顺势就往她腰上揽,一把将小枫抱坐在自己腿上。因为小酌了几杯酒,李承鄞脸微微发红,扑出来的鼻息里带着些醉人的酒气。

不知道是被酒桌上的酒味迷了神,还是被李承鄞呼出来的酒气勾了魂儿。小枫愣了愣,心跳得扑通快,附身在他耳边问道:“我们....今晚有吃芙蓉鱼丸么?”

“吃什么?”李承鄞低头埋在她身上,重复问小枫刚才的问题:“芙蓉鱼丸是什么…”

小枫无奈支棱起李承鄞脑袋,捏着他脸颊认真到:“芙蓉鱼丸!钱塘菜!”

事实证明喝醉的李承鄞不可怕,微醺的李承鄞才可怕。不要脸又不害臊,嘴角一勾露出标志性笑容,乐道:“想吃小娘子…不想吃芙蓉鱼丸…”

此话引得,极其顾及脸面的皇后娘娘,唰得一下老脸通红。抬头看见同桌坐着的卯一方,笑得尴尬左右为难的不知如何是好。

大皇帝就那么依着酒劲,赖上小枫了。谁扶都不要,非得挂她身上。举步难行还压得她气喘吁吁,扯着嗓子狂嚷嚷:“李承鄞!你是不是要压死我?!”

李承鄞无动于衷。

“啊啊啊啊…谁来救救我呀?!我要被压死了…”

李承鄞翻身将她抵在墙面上:“亲我一个,我就放过你。”

为了生存,小枫双手捂脸,透过指缝看着四周人来人往的文人才子,实在羞臊得不行。最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吧唧了口李承鄞,双手双脚往他身上一挂,扯着某人长衣大袖盖住自己脸。闷头嚷嚷:“走走走…快回去,快回去,丢死人了!”

小枫觉得她可以不用活了,但李承鄞比较不要脸,不管不顾他人的异样眼光。大摇大摆抱着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身上的小娘子,慢慢悠悠游回客栈。

他们是夫妻,自然是他李承鄞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外人看来,画面就十分诡异,由于小娘子四处给大家宣布,自己是李承鄞伴读这件事。

导致大家看来,就是这李家公子怕是个龙阳之好,喝醉了非得逼着他小伴读亲他。而这种场景,卯一方依是没参透其中奥秘,他看不下去了,深谈周西小伴读是真的有点惨。

事宜发展到一半,卯一方就悄悄抬脚溜了。扪心暗自唾骂自己千百遍,真是个没眼力见的主儿。怪不得李家公子随行的那堆人,没一个上他和他小伴读那条贼船…

话说回来,要不是李公子邀请他,他也没那么厚的脸皮,巴巴贴着来。看见李公子将小伴读揽进怀里的那一刻,那动作简直手到擒来丝毫不拖泥带水。卯一方就已经开始头皮发麻,抱紧自己想遁地自闭。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事儿,卯一方深叹半响,自己得赶紧与他们这行人挥手告别。他也不用等三日后的诸子百家斗法,在去见那个抛弃他在半道上的兄弟情了。

现在就开始想念他的褚兄,事情还没那么明面上的时候吧。卯一方看李承鄞的眼神是放光的,觉得此人只应天上有啊!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不知读了多少万卷书,行过多少万里路。佩服得他五体投地,只差给李承鄞烧个高香供奉一下。

甚至幻想要是这次诸子百家斗法,李兄若是站在他这边学派,绝对稳赢不亏,到时候在去那些酸墨骚客面前吹嘘一番。晃眼间,卯一方看见了江南才子头衔在自己和李兄的头上转悠。

而卯一方透过李承鄞双眼,能看到的两个字足以形容,撩人。一开始卯一方以为是自己错觉,发现李兄看他的随行小伴读也是如此,还参了百般柔情进去,温柔得能渗出水来。

卯一方揉揉双眼,观察几日发现,李承鄞看他的贴身护卫,就那个整日拉长脸不苟言笑的裴照。偶有撩人?还有略懂医术的王管家,只要李兄一出现,立刻变得谨言慎行的沈正新。摸摸下巴,卯一方直接断言,可能李公子眼睛不好使,看谁都露情放光…

看卯一方露情撩人,纯属他自作多情会错意。没办法,李承鄞生了双桃花眼,看人有些许赞许赏识,是个寻常人都会误以为对他有什么所图,脉脉含情地盯着他不放。

为此卯一方窝在横塘让的小亭阁里,对自己一番捶胸顿足抚首痛心。几近情到之处,断舍离难分难舍,李兄是个能人才子,但是他卯一方并没有断袖之癖。

另厢头里,拉拉扯扯跌撞在一块的两人,相拥摔进客房苏绣床榻上,如胶似漆缠绵在一起。带着酒香的热吻烙进她每一寸皮肤,她用尽身体每一处回应着他一次又一次的攻城掠地。

天边下起瓢泼大雨,冲洗出五年前一场文死谏言的冤源。欢愉过后,小枫手指在李承鄞胸膛上打着圈,柔声道:“李承鄞…你还是不能原谅你四哥么…”

“不想了,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李承鄞将怀里人搂得紧了紧,伸手捋着她被汗水湿透的鬓发。

“你若心安,我也无悔…”

“睡觉。”

小枫埋头枕进李承鄞臂膀里,不在吭声说话。

李承玟,荣王。先帝在世时,太子之位不争自败,划封地江南,带着自己母妃前去。家中独有一子,荣王妃在诞下孩子之后,不幸殒命。李承玟因为是个闲手王爷,手中无太大事宜关乎朝政,一直以来潇潇洒洒带着孩子四处游走玩乐。

五年前接手他所在封地上的,两年一届诸子百家斗法,群臣谏言起愤恐他似有谋反之心。当时因为这事,上京刑场血流成河月余,李承鄞惦记着手足情谊,并没有对李承玟斩尽杀绝,而是将他禁足于自己封地府内,永远不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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