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韩野狗断案（二）

乌篷船缓缓靠近江岸，张轩北和田二虎一前一后下了船走在乱石嶙峋的江滩上。正午的阳光猛地刺眼了起来。远远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跑了过来，二人赶忙迎上去，原来是一个瘦瘦黑黑的小男孩。

“二虎哥，二虎哥，二...”小男孩上气不接下气地狂奔着，一边大声呼喊着田二虎的名字。

“小米？”田二虎诧异道，“慢点跑，小心脚!”田二虎赶忙朝男孩喊道。

眨眼间，男孩已到二人面前。

“二虎哥...快，快跑。淮江行会的人来抓你了，后面，还，还跟着……”小男孩说不下去了，低头按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

“还跟着什么？”小轩北赶忙问道，同时有些愧疚地瞟了田二虎一眼。

“你这个丧门星!俺宰了你”小男孩，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朝着张轩北砸过去。“不是因为你，俺们村咋会遭此大劫？”

张轩北不躲不闪，炯炯的目光直视着小男孩，冷冷道“如果真有什么事，尽管冲我来”张轩北一字一顿地说道“父！债！子！还！”

田二虎见状，大吼道“住手！”男孩手中的石头已到张轩北面门，田二虎飞起一腿将石头踢开“小米，说说情况”

“呜，二虎哥，白家老大带着几十个人来了，都挎着长枪……后面还，还跟着官军，他们跟村里人说，说”

“说了什么？”田二虎紧张起来“他们把村里人怎么样了？”

“他们说，说你杀了郝员外的儿子，还说你绑架了张家的少爷……那些人，把，把村里人都往江边赶，说是如果你再不出来，就把村子里的人，全都杀了……俺娘怕你吃亏，让俺来给你报个信。俺娘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到了阴曹地府，咱照样不放过那些狗官……”

“岂有此理”田二虎眼含热泪，紧紧握住鱼叉，发狠道“老子这就去宰了狗娘养的，小米，你看着他，我过去看看。”说完，田二虎就迈开一双长腿，朝着渔村方向跑去。

小米瞪着发红的眼睛，大有将张轩北撕碎而食之的意思。忽然听脑后有风闪过，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击倒在地昏死过去。张轩玕手里握着一根木棒，眼神中弥漫着凌厉的杀气。

“哥，你没事吧？”张轩玕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阿玕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张轩北看着弟弟突然感觉到弟弟有些陌生。

“我啊”张轩玕自豪地说到“我跟着白叔和行会的弟兄们过来的，看见这小崽子跑了”说着，张轩玕狠狠地踢了小米一脚。“就知道这狗杂种没安好心，刚才他拿石头的时候，我就想弄死他了”张轩玕狠狠道。“不过哥你放心，阿玕这就帮你料理了他”说罢，张轩玕把手探向后腰处，拔出了一把已经上膛的火枪，对准了小米。这时，小米却悠悠醒转，头上赫然肿起一个大包“怎么，会有两个狗杂种？”小米揉揉眼睛，疑惑道。

“闭嘴！”张轩玕怒喝道，举枪对准了小米“放心，你马上就跟你那烧死鬼的爹碰面了。”说着，手指缓缓扣紧扳机。

张轩北诧异地看着三弟弟，仿佛不是在看自己的弟弟，而是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浑身萦绕着愤怒火焰的恶鬼。

“啪——”张轩玕猛地扣下扳机。说时迟 ，那时快。张轩北狠狠地往旁边一推张轩玕的手臂，一颗铅弹打在石头上，随即碎裂，四散溅开。

“住手!”张轩北怒道“绑架我的是那个田二虎，不是他!枪拿来!”张轩北一把把枪夺过来，“铅弹和火药！”张轩北命令道。

“好吧，哥。弟弟就满足你的愿望。”张轩玕坏笑着，从怀里逃出两个小瓶子递给哥哥。

张轩北装好火药，趁弟弟不注意，一把扯下脖颈上的檀香木佛珠，把它填进了枪膛之中。“走吧，”张轩北轻声道“放了他，跟我去杀田二虎。”

“好嘞！”张轩玕笑道，“哥，要不拿石头砸死这个小兔崽子？”话音未落，他的头上便挨了一个爆栗。“这么凶干嘛”张轩玕摸摸头，委屈道。

“走！”张轩北几乎是在吼着说道

兄弟二人往前走了几步，被击倒在地的小米却缓缓爬了起来。捡起一块石头朝兄弟二人冲去。

张轩北猛地停下步伐，一转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小米的鼻梁“我从不喜欢把一句话说两遍，给你脸，就得要。否则……”张轩北阴恻恻的一笑，飞起一脚，把小米踹倒在地。使他再次昏了过去。

渔村外的一片开阔地上，几十个身着白色短打身披白色斗篷头戴斗笠的蒙面人正手持上了刺刀的金钩步枪，缓缓逼近着惊慌失措的人群。

“各位父老乡亲！我，白正武，今天来这里嘞，只是为了找一个失踪的孩子，我想这个孩子和贵村几十口子的性命相比，孰轻孰重，不难分清楚吧？”白正武站在一块高大石头上大喊道“如果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白某只好每隔五分钟宰一口子啦！”白正武掏出一块纯金的怀表，冷笑道。

人群中，一些早已崩溃的老人和少年已经开始掩面低泣。

“哭？哭也算时间哦”白正武盯着怀表狞笑着拔出了花口撸子，对准一个孕妇轻轻拨开机头。“一尸两命，划算！”

“住手！”平地一声惊雷起，把白正武吓得虎躯一震“白正武！你个没种的阉货，放了乡亲们，我田二虎一人做事一人当。”

“虎子！你快走！这帮强盗杀人不眨眼的！”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悲愤地哭喊。

“是啊，二虎！快跑啊。”人群骚动起来。

“阿孃，婶子，田叔，不用怕，有二虎在这儿，这帮狗日的就别想对你们下手！”田二虎回首安慰道，随后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怒视着白正武“白老二！爷爷在这儿，有种冲我来！”

“哦！田二虎！就是你杀了郝员外的儿子！”白正武恍然大悟道，旋即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郝员外要是知道我老白替他解决了心头之恨，不知道会怎么感谢我呢！”

白正武面色狰狞，突然从石头上跳下来，劈手从旁边的保镖手中夺过马刀，冲向了田二虎。

田二虎也握紧钢叉，调转锋头猛地刺向白正武。

“嗞嗞～啪——”一声枪响突然惊起，江畔的几只鹭鸶四散而逃。

田二虎突然跪倒在地，背后的衣服已被烧焦，一发枪弹镶嵌在他的后背上。

他费力地想要回头，却跪倒在地，嘴角有鲜血正汩汩流出……

众人寻声望去，之间年幼的张轩北手里握着一把余烟袅袅的火枪，无形的杀气在他稚嫩的眼神中翻滚着。

白正武飞身上前，揪住田二虎的头发 正打算将他斩首。

“白叔！可以了！”年幼的小轩北突然十分坚定地吼道。“他死了！”

“大侄子！”白正武惊喜道“到白叔这儿来！咱们回家！”张轩北跑向白正武，一把把他抱住，在他耳边轻声道“白叔，答应我，让他全乎着去吧，别砍他头了。”

白正武一愣，笑道“大侄子慈悲心肠，是个好苗子。成，二叔依你！哥几个，收队！”

说完，他便带着张轩北和张轩玕以及一众人马离开了渔村。当这一队人马远去后，众人赶忙去检查田二虎的伤势，有几个老人早已抹起了眼泪，愤愤道“二虎是个好孩子，可惜了。这老天爷咋这么不开眼呢：修桥补路绝后代，强盗儿子各个在！”

“田叔，阿孃，别哭了，我，我没事”田二虎微弱的声音响起。

“二虎？太好了！太好了！”一老人激动的语无伦次，抱着田二虎喜极而泣。

田二虎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手心里赫然握着一枚已经烧焦的檀香佛珠。

“好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你！”田二虎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