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所谓的母亲

做完作业之后就差不多要吃晚餐了。

　　凌玖玖下了楼，看见了一个自己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面孔。

　　白若。

　　她母亲。

　　凌玖玖高兴的神色瞬间凝固了。

　　“你来干什么？”凌玖玖冷冷地问。

　　“你看你这孩子，妈妈来当然是来看你的了。”白若笑着说。

　　凌玖玖摇头：“你早就不是我妈妈了。”

　　早就不是了。

　　凌玖玖坐了下来，看见白若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十分古怪，然后又瞬间恢复如常。

　　看来真实目的不是来看我的呢。

　　凌玖玖冷冷地笑了两声，用冷得可怕地声调说道：“我爸在他公司，今天不回家，赶紧滚。李姨，我吃好了，把碗筷收了送她走吧。”

　　凌玖玖踏上了楼梯。

　　每一步所发出的“咚咚咚”的声音，都敲打着白若的心。

　　不过没关系，钱也不是她管。

　　凌玖玖在快要进房间之前瞥了一眼白若，看见白若一个人若有所思。然后，凌玖玖就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什么都不一样了。

　　三岁的凌玖玖，可以肆无忌惮地坐在爸爸的肩上撒娇；五岁的凌玖玖，可以被爸爸抱着玩耍；七岁的凌玖玖，可以拉着爸爸的衣袖撒娇，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游乐园；九岁的凌玖玖，可以和弟弟一起捉迷藏。

　　从十岁开始，父亲和母亲开始无休止地争吵。凌玖玖总是抱着弟弟安慰他，抚摸他的头，其实凌玖玖自己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泣不成声。

　　再怎么坚强，凌玖玖始终也是一个孩子。

　　十三岁那年，白若带着弟弟离开了。

　　凌玖玖没有怪父亲。

　　她已经隐隐约约知道了是白若的错。

　　现在她十五岁了。白若还是会时不时来找父亲。

　　贪得无厌的女人。

　　白若像一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只会伸手索取，无休止的。

　　凌玖玖的眼泪快要淌出来了。她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能哭。

　　睡觉吧。她这样想。

　　却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进凌玖玖窗内时，凌玖玖几乎是立刻爬了起来。

　　凌玖玖的脸上有了非常严重的黑眼圈。

　　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打开房间的灯，坐到梳妆镜前，连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快变成熊猫了吧。”

　　凌玖玖看着自己因为没休息好而有些憔悴的脸，苦恼地思索着该怎么遮盖这严重的黑眼圈。

　　三分钟后，凌玖玖还是没有思索出来。

　　“就这样好啦。”

　　凌玖玖站起身来，看了看手机。

　　五点钟。

　　凌玖玖背了背课文，读了一下单词，渐渐感到无聊起来。

　　于是她在房间里逛来逛去，翻了各种各样的书本，就这样到了六点五十五。

　　她把顾欢欢已经晾好的羽绒服抱着，背上了书包，愉快的去上学。

　　韩长楚今天似乎是破天荒地来早了，竟然已经开始读起了课文。

　　真认真呢。

　　凌玖玖趴在桌子上，感到头晕晕的。

　　她闭上眼睛，一度要睡过去，都被吵醒了。

　　凌玖玖有些烦躁的卷着面前的本子，然后捏了捏，这个本子瞬间变得皱皱巴巴的。

　　凌玖玖索性把它丢了。

　　凌玖玖把本子丢到垃圾桶之后，凌玖玖突然反应过来，她哪里有把本子拿出来了？

　　凌玖玖把本子展开，看了一眼名字那一栏——

　　已逝。

　　凌玖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把本子丢了之后就走了。

　　“真奇怪。”

　　凌玖玖一边走一边念叨。

　　那刺眼而醒目的红笔写的“死亡”让凌玖玖后怕。

　　凌玖玖回到座位上，看到顾欢欢来了，把羽绒服交给了顾欢欢。

　　顾欢欢一看，羽绒服果然干净极了，比之前更白了。

　　是用了漂白粉吧。

　　顾欢欢默默地把衣服折好，放进了桌箱里，不再看它。

　　看多了反而会习惯它洁白样子，再看见它肮脏的样子就会显得它更肮脏。

　　凌玖玖又看见了顾欢欢眼底的绝望。

　　这一次，是绝望极了。

　　顾欢欢的脸色苍白，拳头握得很紧，连眼神，都在传递着无力和绝望。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凌玖玖思考了一下就不再思考。

　　不管怎样，都还是要把这个溺水的少女救上来啊。发生了什么事已经不重要了吧。

　　凌玖玖细细的观察着顾欢欢的神情。可是顾欢欢把自己藏得太深了，凌玖玖什么都看不到。

　　除了顾欢欢那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传达着的绝望。

　　似乎是从昨天下午开始的呢。

　　凌玖玖若有所思地回到了座位上。

　　该如何拯救这个少女呢。好像仅凭她一个人的力气根本就拉不起来这个绝望的少女呢。

　　顾欢欢早就把自己锁在了一个房间里。她不愿意和别人说她的过去，自己却在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自己的过去，似乎是不愿意放过自己却又在努力挣扎的人。

　　凌玖玖要把锁打开。

　　从小时候开始，凌玖玖就是一个执着的人。

　　比方说，凌玖玖喜欢琵琶，就从六岁开始学琵琶，直到现在也没有放弃。再比方说，凌玖玖曾为了一件小小的事情央求了父亲三个月，直到父亲答应为止。

　　所以凌玖玖拯救顾欢欢这件事，几乎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是这样一个执着的人。

　　上课时，老师提到了冬季运动会，把报名表交给了凌玖玖，说下课之后要报名的就找凌玖玖。

　　下课之后，凌玖玖的座位周围果然水泄不通。

　　“凌玖玖，我报往返跑！”

　　“凌玖玖，我！我！我！我立定跳远！”

　　“凌玖玖，我八百米！”

　　“你们不报名字凌玖玖怎么知道是谁啊？”

　　清冷的声音。

　　凌玖玖抬头一看，是韩长楚。

　　凌玖玖笑眯眯地说：“韩长楚，你报什么啊？”

　　“一千五百米。”

　　凌玖玖在一千五百米的项目下面写上了“韩长楚”三个字。

　　“欸？凌玖玖！你这就不公平了啊！明明是我先来的。”

　　“你报一千五百米？”凌玖玖一边问一边往韩长楚那边瞟。

　　无言以对。

　　于是，接下来的人先报了名字又报项目，凌玖玖写得手都酸了，字潦草了点。

　　“凌玖玖！你这就不公平了啊！为什么韩长楚的名字就那么好看？”

　　“他的名字好听。”凌玖玖平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