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摸鱼·酸梅汤

蘑菇好久不见！

蘑菇发个小甜饼

蘑菇是生如夏花和煎茶之间的一个过渡

蘑菇

蘑菇总之，是个无脑甜三部曲

蘑菇时间线：生如夏花→酸梅汤→煎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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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武崧明显察觉到他那不近猫情的师姐有些奇怪。

　　似在刻意躲避与他相处，不得不碰面时也如躲避瘟神般找借口离开。

　　练武之猫的敏锐神经时刻都能觉察到身后若有若无的目光。

　　迟钝如洛染，都在昨晚提着两个瓶子垂头丧气地叩响武崧的宿舍房门。“给，厨房顺来的酸梅汤。”“谢了。”武崧倚着门框，边拔开瓶子上的木塞把颜色暗沉的液体往嘴里灌，边想着这家伙无事献殷勤怕是又有什么破事。“明月姐好像喜欢上别的猫了。”

　　嘴里的酸梅汤喷他一脸。

　　喉结随着激烈的咳嗽上下颤动着，武崧眼眶红的楚楚可怜，洛染却透过他的目光看见了自己被分尸之惨状。

　　“洛染，你这是谋杀。”

　　“可是她这几天心不在焉，就连今日下午的桃花饼都不小心做成咸的。”少年耳朵耷拉在两侧边渡步边叹气，“明月姐好残忍啊，她把我扼杀在摇篮里。”

　　“是把你的心思扼杀在摇篮里。”武崧垂眸盯着布鞋上沾染的泥土，他明知道以洛染的性子这事多半是假的，心却还是在话音落下的瞬间绞痛一下。他似乎已经没有可以失去的东西了，承受不住如此大的玩笑。

　　“明月不会喜欢别的猫。”武崧认真地描摹泥土在鞋上扭曲的轮廓，右侧的墨绿瞳仁透过滑落的发丝映射着走廊里昏暗的烛光。

　　年轻的京剧猫眼底清醒地揣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静，对乱世的绝望，还有拯救猫民于水深火热的希冀——或许只是微乎其微。在被蜡烛点亮的高光上，小心翼翼地放着他自己的喜怒哀乐，还有心尖上的女孩。

　　那眸中片刻间便可泯灭的亮点，是被挫折揉碎的年少轻狂，是在一片污浊混沌中绽开的洁白无瑕的温柔，是蝉鸣萦绕的，于枝头上怒放的盛夏。

　　洛染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知道？”

　　武崧迎着他将信将疑的目光抬眼笑：“我就是知道啊。”

　　她是高岭花。

　　武崧随他们把七夕那天晒好的古书搬回藏书阁，书要重新整理，是个不小的工程。夜尘拿着书单站在门口检查，一摞书便要查半天。

　　吉祥如意用推车推着一桶冰镇酸梅汤跑过来，冰块被阳光贯穿得晶莹剔透。明月打了一瓢放进木杯递给身旁的弟子，武崧甚至能感受到不远处洛染充满怨恨的目光。“不要急，都有份。”吉祥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几个挺能闹事的男生霎时欢呼雀跃。

　　明月走到他面前却不赏赐他一个正脸，不易出汗的体质让她仍然保持着身上时隐时现的香气。“我可以多要些冰块么。”或许是夏日的空气太过粘黏，武崧半天才憋出一句。明月嫌弃地瞪他一眼，真的多盛了些。

　　“那我也能多来一点吗？”君池把毛发浓密的金色尾巴摇得很快，在得到否定答案后霎时泄了气一般耷拉下来。

　　云忧谷的太阳刺眼而并不燥热，不愿在树叶上停留的光跳下来落到地上，留下玻璃碎片般斑驳的影。

　　“我那边整理好了。”武崧用手帕抹去晶莹的细汗，向夜尘摆摆手。“好。”

　　他走出藏书阁，瞥见明月正靠在长椅上看书。阴影下甚是凉爽，武崧悄无声息地靠近那把长椅，生怕惊动了她。

　　“噗。”

　　是一本儿童画本，武崧没憋住。

　　“怎么，晦涩古文看腻了不能看些有趣的东西？”明月镇定自若地望着他，似乎理亏的是武崧。“无事。我能看看吗？”他敛去嘴角的笑意，仿佛在与她交流《诗经》的内涵。

　　明月摆出一副师姐对待师弟的态度，挪开一只猫的位置，“坐过来便是。”

　　精致的儿童画勾勒出女孩的模样，却不及明月半分可爱。通读四书五经的师姐为了让他看完整，就又把儿童书翻到扉页。

　　寥寥诗句被放大到整页纸张：

蘑菇「幸福是一只快活的燕子从水面飞起来。水很清澈，天空很高。」*

　　「幸福是跑的很快的森林小鹿。要不是地上有脚印，你还以为自己看错啦。」

　　「幸福是伸手摸新挂起来的红色窗帘。爸爸说，这样晚上就能做一个像玫瑰花园一样美丽的梦。」

　　「幸福是去看北方的大海。听说那里有很多海鸥。」

　　「幸福是看见月亮。它不说话，但我很喜欢它。」

　　翻页间两具躯体愈发靠近，动作时甚至堪堪擦到对方的衣角。

　　但我很喜欢她。

　　明月合上绘本扭头看他，一缕发丝翩然攀上微抿的嘴角。他慌乱地藏起炽热的目光，身体僵硬地屏息凝神。

　　“离这么近，武崧师弟恐怕是迷上这幼稚的东西了罢。”明月偏过头想让脸颊染上的晚霞在空中散开，那是对任何正常倾慕者几近致命的诱惑。

　　理智的堤坝随着体内所有的血液逆流而上彻底崩溃，他伸手扣住长椅的靠背，缓缓接近还未反应过来的明月。

　　“砰——”

　　“呜哇——这他妈是谁整理的书啊！砸到我脚了——”

　　武崧吓得猫耳忽地支起来，动作不着痕迹地停住，伸手把她的头发拨到耳后。“这样很好看。抱歉，我看到别的猫头发不整齐会很难受。”少年当面从容不迫温润如玉，实则脑中早已一片空白。“这样啊，我倒是很期待你帮洛染整理。”明月镇定地合上书扭头就走，冷笑着讽刺道。

　　换句话说，明月强装冷静“啪”的一声合上绘本，用拙劣的讽刺掩饰内心早已泛滥成灾的慌张。步伐快得似乎要跑起来，仓皇逃进藏书阁后，烧起来的脸颊却完全无法被室内的凉爽降温。

　　空气依然湿粘，指尖在衣缝起舞。

　　“所以她！一定喜欢君池！明目张胆地打情骂俏啊你看看你看看。”洛染勾住武崧的脖子把他往身上带，吼得唾沫星子乱飞。“消停会吧，你。”武崧还沉浸在方才的余味中未缓回来，揪住他尾巴拼命往前一拽，在听到一声惨叫后心满意足地脱身。

　　所以她还是不厌烦自己的，这便足够。武崧可以独自走完他们之间遥远的距离，只要她安静地站在原地。

　　只要她安静地站在原地，而他毫无保留地走过一年，风尘仆仆经历春花秋月，夏雨冬雪——直到他们比肩同行，往后余生便是芳草遍地，处处繁华，便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你脑子被洛染弄坏了吧？”

　　话语穿过盛夏的晚霞，哭笑不得地闯进一个金秋的傍晚。

　　“所以你可以下来吗？我说个事。”武崧局促地在寝舍楼下踱步，如热锅上的蚂蚁。

　　明月翻了个白眼关上房间的窗户，谁知道这玩意为何大晚上穿着练功服杵在外面，还不知道上来说话。

　　然后便听见仿佛要把楼梯砸穿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在门口停了下来。“躲开。我要开门了。”“好。”“请你言简意赅。”明月对他不适时的莽撞感到无比头痛，甚至从他身上看到了天王星的影子。

　　“好。”

　　禁闭的房门忽地打开一半，因缺乏润滑油而发出“吱呀”的噪音。而一声清朗的“我喜欢你”就这样令她措不及防地冲了进来。

　　明月颤抖着抬起头，眼角盛着的不可思议几乎要溢出来。并非是激动于武崧的话语，而是吃惊于竟然还有猫真正喜欢她。

　　原来她不是孤独地存活着的。除了两个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与养育之恩的师父，还有他恨不得把她放在心尖上。

　　心刹那间软的一塌糊涂，连同几丝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委屈酸涩，共同汇聚成两颗滚烫的泪珠，倔强地藏在眼眶里，一如她至死都不愿承认的过去。

　　在这与世隔绝的幽静山谷，被猫土遗忘的角落，心思干净的少年犹豫着重复早已演练无数遍的话语。

　　“我……喜欢你。”

　　他抬头，眼角盛满明月能想到的最璀璨的美好。落日余晖点亮少年晦暗的瞳眸，口中流露出的每一个字，如音符般串出一首像盛夏的酸梅汤一样澄澈明媚的歌。

　　洛染一直都很好奇，武崧为什么对着墙说了一整个夏天的“我喜欢你”。

*马库斯•菲斯特《幸福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