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清滟的花是赏心悦目的。
可若能亲手将花揉弄得糜烂,汁液便会沾满指尖,诱人的馨香充斥着感官。
一位高踞云端的美人是教人思之如狂的。
但如果能教她弯折腰肢,令她陷于自己掌心唇边的逗弄,狂热的情丝便会侵蚀理智。
江姒靠这一点攀折下高高在上的佛子,也想反过来“陷害”这高高在上的平江王。
姬如玥公主。
姑苏的初春夜,即使只是薄暮,也是很有些寒凉的,何况是在这座足以瞭望四野的摘星楼上。
接引江姒前来的姬氏子弟不敢懈怠,为她选了最轻薄保暖的狐裘,一路上多次换用的手炉温度始终得宜。
而摘星楼内,暖烘烘的碳火一层都不曾断,就连楼梯转角装点的桃花都能被人力早早催来人间。
只是,但江姒走向最高处的白玉栏杆处,还是止不住因高空稀薄而寒凉的空气轻咳起来。
姬如玥隔着狐裘轻握住她的手,一股暖意沿着掌心导向她的四肢百骸,抚平她喉嗓处刀割的疼。
姬如玥是我设想不周。本想着,让你看一看姑苏城的灯火。
他秀逸的眉微蹙,琉璃般剔透的眸子泛起忧色,就要领她向内。
江姒无妨。
江姒眉眼微弯,笑着摇头,睁开他的手,故意躲开他的视线,举目远眺。
江姒姑苏的全幅夜景,昭华一直盼望着亲眼得见。
逃无可逃的燥热包裹着姬如玦,隔着衣料的部分泛开燎原的温度,融开万年寒冰般寒凉的心。
男人的眼睛如黑曜石般浓,幽幽望来时又像吞噬万物的黑洞或深海漂泊的漩涡,却也无比地纯。
干净 ?
她也那样干净过。
江姒姬家主,家弟可还安好?
姬如玥公主放心,燕太子在兄长左右时行迹藏得很好。
姬如玥此次他入一营,叔父寻了家臣中一户子嗣颇茂的小贵族,让他顶了一个失父丧母、独身流落的旁支少年。除了家主,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事情。
太阳已经接近彻底隐入天际,夕阳为这座宏大而古朴的古都渡上了一层熔金之色。
但很快,初染夜色的天幕还没有月光辉映,天光晦暗 ,一如江姒此时的心绪。
姬如玥只是静静站在她的身侧,默默等待。良久,远处市集的灯火零零散散亮起,留待江姒反复的余地也被一点点碾碎。
他终于伸出手,触到她发髻的固定点,将一直九霄流云样式的素白短钗簪进她的发间,然后向后撤回半步。
流苏恰到好处地悬在江姒的耳边,只可惜没有灯火或月光,所有的事物上都蒙了一层模糊的轻纱。
大概,在高高在上俯视又慷慨施以援手的人面前,她是无能拒绝的。只是,那一点将死不死的自尊,总叫她矫情得无法坦然接受这可悲的命运。
在如雷的鼓动之中,姬如玥轻轻蜷缩手指,盼望一个回答。
一个只被命运选择的人,也会希望:被选择的她能选择他的命运。
“嘭”
烟花的火光一瞬间照亮了天空,也惊醒了少年晦涩不安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