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呐喊【2】

李文书对她产生了兴趣，终于放下书本，把脑袋伏在柜台上，看着小小圆溜溜的她喜笑颜开，蹦来蹦去。

“真有意思。”他忍不住赞叹，“你是一颗成精的豆子吗？这世上真的有妖怪？”

“我不是妖怪，我只是一颗豆灵，我叫小茴。”小茴说话的时候，依旧跳来跳去，生怕他听不见看不到似的。

“好吧。”李文书仿佛想起了什么，有些惊奇道，“不过，你刚刚叫我什么？”

“李郎呀！”小茴张大了嘴巴，“郎”字对她而言，真的很难念。

“你不能叫我李郎，”李文书略显惊慌地摆了摆手，“那是娘子对相公的称呼。”

“那我叫你李相公！”小茴依旧兴奋地说。

“哈哈哈……”李文书忍不住笑了，这颗豆子可真有意思，他戏谑地想逗一逗她，“小茴，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是豆灵呢？不怕我当做妖怪把你一掌拍死？”

“你不会的！”小茴信誓旦旦，“你的眼睛跟别人不一样。”

“哦？有什么不一样？”李文书伏在柜台上的双臂摆了摆。

“我是一颗豆灵，豆灵没有别的大能耐，唯一的本事，就是可以从一个人的眼睛里，分辨出是纯粹还是浑浊，眼睛浑浊的，一定是利益熏心，毫无人性的家伙，他们才会一掌拍死我呢！你的眼睛很纯粹，像银河一样干净闪亮。”

小茴说着忍不住跳到了李文书的手臂上，李文书也不躲避，任她待在那蹦来蹦去。

那天，他们第一次相识，李文书锲而不舍地教小茴茴香豆的“茴”字怎么写，尽管小茴根本没有认字的意识。

他们还聊了很多有的没的，比如，醉仙楼那个整日里醉醺醺的老板如何刻薄地克扣他的工钱；比如，醉仙楼里经常来一个穿黑色长袍的人，一个人独斟独酌；再比如，哪个穿着囚服的人从醉仙楼门口经过，满口的“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喝了壶热乎乎的烈酒，走上了刑场……

三

小茴觉得，和李文书相伴的日子真的很畅快，比起整日里埋头在茴香豆堆里，不能呼吸不能跳，还要警惕着被哪个酒鬼吃掉的日子，实在是自由恣意多了。

她喜欢看李文书给客人们温酒；喜欢看李文书摇头晃脑地捧着书本念“之乎者也”；喜欢看他往酒里掺水，给那些动不动呵斥门口乞丐的无良酒客们喝，然后看着面色铁青的酒客，陪着他一起偷笑；喜欢看他给门口经过的穿着白色囚服的犯人送碗热乎乎的烈酒，然后被老板扣掉工钱……

对的，他不跟别人一样唾弃那些囚犯，尽管他自己还留着长辫子。

小茴不识字，可她是一颗有灵魂有思想的豆灵，她知道，李文书真的是一个内心很矛盾的家伙，他一边哀叹着科举制度的灭亡，一边向往着新式学堂的精彩；一边留着长辫子，一边又敬佩惋惜着因为剪掉辫子而被砍头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