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蕃近来愈发偏执,他看着白翊焱日日对着那幅仿造的《寒江独钓图》出神,看着她攥着断裂玉簪时眼底的执念,终于懂了——寻常的讨好,换不来她半分侧目,唯有活成陆绎的样子,或许才能叩开她的心防。
他开始刻意模仿陆绎的一切,连岑福暗中传回陆府的消息里,都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荒谬。
往日里张扬华贵的衣袍,尽数换成了陆绎常穿的玄色暗纹锦袍,腰间系着同款的玉带,褪去了几分纨绔戾气,反倒学着陆绎的模样,身姿挺拔,眉眼沉敛。他从前最厌弃锦衣卫的清冷气场,如今却日日对着铜镜练习神色,逼着自己褪去轻佻,染上几分陆绎独有的、生人勿近的疏离。
暖阁里的熏香,也换成了陆府常用的冷梅香,取代了往日里浓郁的龙涎香。他记得岑福打探来的消息,白翊焱素爱梅香,陆绎便日日让人在府中燃着,寒冬腊月也会折了红梅,插在她的梳妆台上。于是严世蕃也遣人遍寻京城的红梅,哪怕时节未到,也不惜重金从江南运来,插满暖阁的每一个角落,看着花瓣飘落,竟也学着陆绎的语气,轻声问她:
严世蕃梅香清冽,合你心意?
白翊焱看着他这副模样,只觉得心口一阵发闷,眼底满是寒凉的嘲讽。他穿着陆绎的衣袍,燃着陆绎爱用的熏香,可眉眼间的纨绔与偏执,终究骗不了人。陆绎的清冷,是历经朝堂风雨、见过生死别离后的沉淀,是刻在骨血里的坦荡与隐忍;而他的模仿,不过是东施效颦,越像,越显可笑,越让她念起陆绎的好。
白翊焱严世蕃
她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白翊焱你不必如此。你成不了陆绎,我也绝不会忘了他。
严世蕃脸上的从容瞬间僵住,指尖攥得发白,眼底的偏执与不甘翻涌上来,却又被硬生生压了下去。他学着陆绎的样子,没有发怒,只是缓缓抬手,想要拂去她发间的一片梅瓣——那是陆绎常对她做的动作,温柔又珍重。
可他的指尖尚未触到她的发丝,白翊焱便猛地偏头躲开,眼底的惊惧与厌恶,毫不掩饰。
严世蕃的手僵在半空,空气中的梅香似乎也变得苦涩起来。他喉结滚动了几下,终究是缓缓收回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与疯狂
严世蕃为什么?我学着他对你好,学着他的样子待你,我哪里比不上他?
白翊焱你哪里都比不上
白翊焱字字清晰,戳中他最痛的地方
白翊焱陆绎待我,是真心珍视,是愿为我弃官弃权,护我周全;而你,不过是将我当成征服陆绎的棋子,当成满足你占有欲的玩物。你模仿他,从来不是为了我,只是为了让自己的执念,多一分慰藉。
她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扎进严世蕃的心脏。他一直不愿承认,可白翊焱的话,字字诛心,道破了他所有的自欺欺人。
他模仿陆绎,或许有几分想讨好她的心意,可更多的,是嫉妒——嫉妒陆绎能轻易得到她的死心塌地,嫉妒陆绎能成为她放在心尖上的人。他想变成陆绎,想夺走陆绎拥有的一切,包括她。
严世蕃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温柔尽数褪去,只剩下压抑的戾气与偏执,却依旧强压着,没有发作。他学着陆绎的模样,沉默地转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飘落的梅瓣,背影竟有几分陆绎的孤寂,可那份深入骨髓的阴鸷,终究无法掩盖。
严世蕃我不逼你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沙哑
严世蕃“但我会一直等。等你看清,陆绎给不了你安稳,等你明白,只有我,能护你一世无忧。”
白翊焱没有再接话,只是重新攥紧了掌心的断裂玉簪,冰凉的触感,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她知道,严世蕃的模仿,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禁锢,他的偏执,只会让这场纠缠,愈发惨烈。
而此刻的陆府,陆绎听完岑福的禀报,指尖缓缓抚过案上的账册,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陆绎模仿我?
他低笑一声,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刺骨的寒意与滔天的恨意
陆绎严世蕃,你还真是可悲。
他太清楚,严世蕃的模仿,是对白翊焱的亵渎,更是对他的羞辱。
陆绎账册已然到手。
陆绎抬眼,目光锐利如刀
陆绎传我命令,联络朝中反对严党的官员,三日后,朝堂之上,我要严嵩父子,插翅难飞。
岑福是,大人!
岑福躬身应下,看着陆绎眼底的决绝,心头一震。
三日后,便是决战之日。
严世蕃还沉浸在自己的执念里,笨拙地模仿着陆绎,企图焐热白翊焱的心;可他不知道,陆绎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等收网,将他与整个严家,一同拖入地狱。
暖阁里的梅香依旧清冽,严世蕃还在学着陆绎的样子,为白翊焱煮茶,动作生疏却刻意。白翊焱坐在一旁,目光落在窗外,眼底满是期盼——她知道,陆绎,快要来了。
这场以爱为名的禁锢,这场以恨为刃的博弈,终将在三日后,迎来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