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所余大雪满弓刀

再观霜花，她将翊圣玄冰交到锦觅手里后，便提起裙摆向旭凤奔去，恍恍然扯住眼前人的袖子，又强撑着调动灵力化出那即将凋谢的蓬羽，递到旭凤的面前，小声的乞求道，“凤凰，凤凰，蓬羽克白薇，这是金丹反噬的解药，把它吃掉好吗？”她之所以如此糊涂，都是为了让凤凰好好的，临死之际，她最担心的亦是凤凰……

　　旭凤皱眉接过蓬羽，迎着霜花惊愕的目光，手渐渐合拢将其捏碎，荧光纷落，猎猎袖袍鼓起，狭长的凤眸尽是幽深，只闻得那一声冷呵，“我不需要……”现在告诉他，为他付出一切的不过是冒牌货，而真正的锦觅心悦之人并非是他，而是他视为心机深沉之人的润玉，以他曾经天界火神的骄傲，又怎么接受得了。

　　霜花浑身发颤，就这么僵立在原地，泪水涌上眼眶，微有些模糊的视线摇晃如水波，倒映出旭凤俊美冷硬的脸，亦记得初见他身着赤金色锦袍，耀眼夺目堪比初升旭日，附和着火红的朝霞，可今时今日，那些回忆却如碎片般将她的脚扎出血，“凤凰，为什么啊……”那泪水洗不尽这些年拼命的付出，洗不尽这刻骨铭心的爱恋……

　　好痛，真的好痛……

　　霜花敛了唇角的苦涩，仍满眼情意望向旭凤，指着被润玉搂在怀里的锦觅，“凤凰，最爱你的是我啊，锦觅她根本不属于你，我们走吧，好不好？”执念在深处沉积，如若冰雪被风撞碎，即便这颗心在锦觅的归来后已经千疮百孔，但依旧试图想补齐那缺口，企盼那深爱之人回头看她一眼。

　　“滚！”旭凤狠狠甩开霜花扯着他袖袍的手，眼里尽是冷漠与疏离，再无曾经颠倒日月的缠绵悱恻，再无那时灼灼明媚的爱意身长，那道冷漠的声音在霜花的耳边盘旋，令她露出崩溃的神情，无力的往后跌了两步，明明刚刚还近在眼前的深情，却在此刻瞬间烟消云散，余下的，只是大雪满弓刀，有恨，有蔑，再无爱……咫尺天涯。

　　不……

　　被霜花深深爱着的旭凤却转头看向锦觅那处，恍惚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那灼热的目光，施施然回眸冷笑对着他，那发带撩起回忆的浪潮，洗礼着她的识海，激荡拍打彼岸停靠的船只，“凤凰，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他不再是天界骄傲放纵的火神，她也不再是不识情爱的小葡萄，如今面前横了天堑的他们，最后也只能分道扬镳。

　　“锦觅，我是爱你的……”旭凤吐出这句话的时候，不明缘由的没了底气，最后那所谓的爱随猛烈的风散去，回首往事，历历在目，却那般荒谬……

　　不，他爱的是锦觅，是锦觅……

　　那一年翻涌的红尘迷醉，沧海横波难平，金光漫越铺卷延展开，那风化深沉的墨自笔尖而落，绘尽茫茫山河世间。

　　霜花怒目圆睁，那神色亦是带了几分狰狞，也有不可置信，渡过万丈红尘如何，却又迷落在忘川深渊，风化随风的沙掩盖了曾经的情，“不，凤凰，你明明爱的该是我！”在凡间同他历劫的是她，留梓池与他灵修是她，还有昨日在魔界大婚以及拼命救他的人都是她，可凤凰为什么就是不肯多看她一眼，她为什么永远都比不上锦觅……

　　锦觅眸底浸没万丈霜寒，犹如望不到底的深渊，她未搭理陷入癫狂的霜花，而是一步一步迈向旭凤，纷飞的发丝拂不去眉间落下的雪，这身火红耀眼夺目倾了四海八荒，也焚烬了曾经的纠葛恩怨。“觅儿……”润玉在她身后轻唤着，如澄澈的湖水于光下，泛着粼粼的光，每个音色的波纹，都浮游荡漾无声飘摇。然，锦觅回眸带笑，亦是除却那抹似有似无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