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枕梦三生何醒回

锦觅抬起手，狠狠扇在旭凤的右脸，眸底闪烁着讥讽的光芒，眼睫微垂，唇轻勾着好看的弧度，“旭凤，你有什么资格说爱我！是因为身为火神的骄傲吗？可如今，你已经是天界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了。”四周风声止歇，安静得连尘土沙粒被风拂起摩擦的声音都能听清，凝结了这些年的所有，桩桩件件，字字句句。

　　旭凤被锦觅这突然的一巴掌扇得呆愣，脑子里的思绪‘嗡’的一声炸开，是霜花那一度与他在凡间的相守，或是在留梓池的缠绵悱恻，亦或是魔界的大婚验心，更是她拼尽力气挡在他的身前……

　　霜花见旭凤被打，心被狠狠的揪起，随即挡到锦觅面前，就算她的那颗心被狠狠摔到地上，她仍小心翼翼捧起等着那人回头，“锦觅，你干什么！”她冷声质问着，仿佛刚刚的深沉歉意都被这一巴掌悉数粉碎，她再度露出了狰狞面孔。

　　身后的旭凤沉默盯着护在他身前的霜花，突然出手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他的身后，而他则再度对上陌生的锦觅，被打的右脸还泛着疼，此刻无言，如今他已不是天界火神，甚至已经没有任性的权利。她立于天地间，额间莲印闪烁着淡淡的光，原本死寂的忘川因她刚刚布下的悲悯而生出朵朵青莲，莲瓣缓缓张开，在夜里无声抚平战乱的戾气。月华流转在袖口金线，顺着莲纹点点勾勒，寸寸寒意入骨，亦仰头望天。

　　霜花的内心被旭凤的动作慰贴，殊不知，此刻的锦觅已然厌恶极了她的嘴脸，她把玩着手中的翊圣玄冰，淡淡的寒气弥散到周围，身形一闪，那翊圣玄冰便在霜花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隔着衣裳抵着她的心口，冰凉的触感瞬间把沉溺在旭凤温情的她扯回现实，呼吸跟着急促起来，眼底染上几分惊慌之色，“锦觅，你，你！”这声音颇为尖锐，于贴的近的锦觅而言，更是刺耳的很。

　　锦觅轻笑如初春新绽的浅樱，修长似玉的手指微合紧握冰刃，指尖摩挲着剔透玲珑的边，将那尖端往霜花心口递进，而霜花却不知何时已动弹不得，就算以含泪的眼望向旭凤时，他亦不知做些什么。只感受到心口传来丝丝痛感，宛如跗骨之蛆不懈啃咬，又闻锦觅檀口轻启，“霜花，你不是恨我将这玄冰刺入旭凤的内丹精元，所以在那日下狠手要杀了我吗？今日，我也该让你受一番，你何尝知道我见你与仇人之子缠绵时的恨，何尝知道爹爹和临秀姨被穗禾的琉璃净火所烧灼时的痛！”她力度掌握的极好，冰刃划破薄纱衣裳，刺入她娇嫩的皮肤，血溢出缓缓浸没那黑衣，慢慢递进亦是痛的折磨，又不会让她身死魂消，逼得她意识渐渐混沌涣散。

当冰刃撤出霜花的身体时，血自她的嘴角尽数溢出，混沌中似乎被身边的旭凤下意识接住。锦觅则是一点点擦干沾染霜花血的翊圣玄冰，眼底盘旋着将欲腾起的巨浪，霜花，罔顾伦常，如此卑劣者，自为山中猛虎，一念慈悲不得法门，伤千千万万尔。

　　那般的冷，似锋利箭矢飞射心口，旭凤竟连呼吸都忘了，僵硬的搂住怀里那具躯体，忽然感觉到内丹精元处泛起扎人的寒，使他的身体麻木皆然。而锦觅将翊圣玄冰收入广袖，流苏玉簪晃动着与发搅在一起，清脆的音色唤醒了几分呆滞的旭凤，却无法彻底将他拉出那片虚假。他似乎陷入了莲香所铸造的迷梦，那梦里有那个在栖梧宫当他书童的小葡萄，有父帝母神相敬如宾，亦有同他把酒言欢的兄长……

　　到底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变得陌生，当初在他身旁爱抱怨的小葡萄如今冷漠以对，当初疼爱他的父帝母神如今身死魂消，当初与他情深的兄长如今与他反目成仇……

　　恍然从大梦若失里初醒，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锦觅冷漠的脸，而低头，怀里则是有着与锦觅同样面容的霜花，他差点就要被她目光里的情海浪潮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