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日中，三青才迟迟敲响医馆的后门。
前门已经关了。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给白泽交代，但又不敢将真实原因说透。
白泽不会懂的。
因为他要装作什么都不记得。
好歹去一去。
三青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在后门等着白泽开门。
过了一刻钟，白泽才将门打开。
见是她，蹙了蹙眉。
“白泽……”三青怯怯开口。
“嗯。”白泽冷冷回答，将门敞开些，示意她进来，头也不回就朝院子里走去。
三青很愧疚，一边玩着衣角，一边想怎样道歉才算有诚意，亦步亦趋走进院子里，看见霖嫣正坐那儿剥莲子。
见她魂不守舍，故意大声“喂”了一句。
三青吓得一愣，疑问的目光望着霖嫣。
“叫什么？”霖嫣将莲子的皮剥下，余下部分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
“……青。”三青觉得自己的原名说出来太特别，想了想回答。
“哦。”霖嫣先是应了一声，想到什么又冷不丁地问，“医馆额匾的‘清’？”
“青色的青。”
霖嫣点了点头，把一把莲子塞她手心，道：“我叫霖嫣。”
三青也点头，又问：“霖嫣姑娘，我是不是……惹了白泽生气啊？”
霖嫣瞧了她一眼，又瞧了白泽一眼，答：“恐怕是。”
“那……我怎么向他道歉比较好？”三青皱着眉头，似乎很是苦恼。
“这个嘛……”霖嫣偏头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
她又没有惹白泽生气，又怎么会知道这个。
三青绞着手，纠结了好一阵，还是决定去一本正经地道个歉。
白泽坐在窗边，对着那支白瓷瓶发愣。
有人敲门。门敞着，于是他只抬眼，就看见三青咬着唇站在门外。
眸子中的秋波也加了几分沉重，想必是忏悔。
他的怒气其实早已消了一大半。
白泽微笑起身走到门边，柔声问：“怎么了？”
“对不起。”三青低着头，道。
白泽轻笑了一声，她只觉得头上一重，温暖蔓延开，像过往拂过般，有些熟悉。
她愣愣抬头，对上他温柔如初的眼睛。
“没有下一次了。”明明是霸道的话，却温柔的嵌进人的心。
三青不觉漾起笑容，用力地点头，回答：“没有下一次了。”
白泽的手离开她的头顶，看了一眼院子里的霖嫣，还在剥莲蓬，挑了下眉。
又看向三青，想起什么，问：“你说你叫什么？”
“青。”三青细心观察他的神色，没有变化。
他点头，朝霖嫣走去，跟她说了些什么，霖嫣点头如捣蒜，拍拍手，起身面对背后木架上的瓶瓶罐罐。
三青朝着白瓷瓶发呆，那里面仍什么也没有。
“青！”霖嫣在叫她过去。
三青答应了一声，离去，却没忍住往后看一眼。
还是什么也没有。
霖嫣原来是要教她辨别这些瓶子里的药。
三青挠了挠脑瓜，有点犯难，不过，既然是要帮忙，那自然是要吃点苦。
更何况她今天来迟，就应该将功补过。
霖嫣很耐心地讲解，又把每一种草药给三青嗅了嗅。
一个下午一晃而过。
白泽在房里看书，偶尔抬头看窗外一眼。
他看见小丫头皱着眉头听霖嫣教学，他知道三青在很认真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只希望她不要后悔。
白泽放下书，合上，悄无声息地来到她们的身边，在一旁仔仔细细听着。
“……这个呀，不光可以入药，还可以……呃……”霖嫣头脑一下转不过来，卡壳了。
“做香料。”白泽轻声提醒。
“对对对！还可以做香料！”霖嫣如释重负，感激地看白泽一眼，又问三青，“记住了吗？”
三青感觉一下脑子里装了太多东西，有些混乱。
“不用急。”白泽心知肚明，莞尔一笑。
三青眯着眼睛笑了笑，点头。
傍晚，霖嫣告别了白泽，离开了医馆。
他叫三青留下。
于是三青很乖地坐在院子里等他。
白泽不知捣鼓了些什么，少时，从房里出来，手里还拿了什么。
是一本札记。
他解释这是药草全图，对她会有帮助。
三青感激道谢，离开之时无意往他房内窗口一看。
白瓷瓶里竟然出现了一枝花。
娉娉袅袅，一枝独秀，她眯着眼细看，竟是杏花！
“少女的慕情。”
记忆如洪波袭来，那年，她折了一枝杏花和她的一片落羽，予给马上就要随女娲娘娘征战的他。
这是三青所认为的最大限度的暗示。
她想说的是。
三青思慕白泽。
几万年了，她的意思他到底懂不懂。
再一眨眼，那杏花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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