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赴死地

“阿温，你好些了吗？”言酒端着自己刚做好的药膳轻轻推开了无温的房门，“怎么又在擦剑？这剑你一天要擦几回啊？我给你做了些吃食，都是有助于伤口复合的，来尝尝。”

无温把天劫插入剑鞘，走到桌边坐下，说：“多谢少阁主。”

自从二人被刺杀后便决定立刻动身回京城。一路上二人既要时刻警惕防备是否有人再次进行刺杀，又要顾着无温身上的伤口。这一路走得着实艰难，完全不复当初来时路上的愉快惬意。

好在是一路无事，二人平安回到无过阁。无温不顾言酒的劝说坚持向阁主汇报完之后就彻底被言酒“圈养”了起来。

一天三顿的吃食和汤药全部亲自伺候，搞的无温心理压力真是非常大。毕竟无过阁的一举一动阁主都看在眼里，让少阁主这么伺候自己，真的是……

可言酒仿佛听不懂无温话里话外的暗示，坚决要陪伴在她左右，时间一长，无温也只得痛苦并快乐地接受了。毕竟人都渴望温暖和关怀。

“阿温，一会儿我再帮你检查一下伤口，这是我新研制的去疤痕的药膏，给你涂上，保证不会留疤！”言酒得意洋洋的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银盒。

“这半个月来你天天为我上药、换药，伤口早就好的差不多了。”无温喝完最后一口汤，看着言酒斟酌道，“至于疤痕，我早已不在乎，这药用也浪费。倒是你别再总是往我这儿跑了，这段时间你太辛苦，好好休息几天，过几天我教你几套防身的武功，日后你勤加练习，关键时刻也可以保护自己。”

言酒听着无温话中的不对劲道：“阿温，是不是父亲又给你派任务了？”

无温沉默半晌，不语，算是默认。

言酒站起来气愤道：“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养好怎么可以这么快又去出任务？”

“少阁主……”

“我去找爹爹说！”言酒转身就要出门去，却被无温拉住。

“阿酒！”无温顿了一下说，“我不是公主，不是大小姐，我是无过阁培养出来的暗卫。只要我没有死，无论何时何地，只要阁主下令，我就必须听命。这就是我的使命，你懂吗？”

“你对我好，我清楚，可是我不能忘了我自己的身份。阁主可以允许你照顾我，心疼我。但绝对不会允许我以此以下犯上，恃宠而骄，否则等待我的只有死，你懂吗？”

言酒看着无温泛红的眼尾，心下一酸。

“少阁主，你的好，属下真的无力承受。”

请你……真的不要再对我好了，因为我怕我会越来越贪心。

言酒忍住泪道：“我对你好，是因为你豁出性命护我周全。却没想到会给你带来如此困扰，以后，我会注意。但是阿温，我希望你可以对自己好一点。”

言酒说完便走了出去，临走还不忘帮无温关好房门。

无温喃喃道：“我有对自己好的资本吗？”

她拿起桌上言酒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落下的小银盒，心脏又是一阵密集的疼痛。最近痛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本以为就这样习惯了也好，可是阁主的话却在耳边挥之不去。

三天前，议事堂。

无温眉眼低垂的站在堂下，面上是一贯的平静。只是她能感受到阁主一直在用一种捉摸不透的眼神打量她。从前每每来此不是三言两语的接受任务，就是三言两语地汇报任务。从来没有过这样让她不知所措的时候。

过了良久，言阁主才开口道：“无温，你进入无过阁多久了？”

“禀告阁主，已十三载。”

言阁主手中摩挲着一本书，沉吟道：“十三年了啊，时间过得真快。你可还记得阁中铁律？”

“绝情断欲，为阁生，为阁死。”

“绝情断欲四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可有情？”

言阁主不知目的地突然发问让无温心中一紧，却依旧面不改色道：“属下不敢违律。”

“不敢？”言阁主轻笑一声，“那就还是有了？”

“没有。”

“酒儿对你百般照顾，待你亲厚非常，你也不曾有一点感情？”

充满了试探意味的话语无温怎会听不出来。

无温更是小心谨慎地回答：“少阁主宅心仁厚，心地善良所以才会对属下特别照顾一些。阁中也有不少少阁主收养的流浪猫，流浪狗。这是少阁主心善，无温不敢自以为是。”

也不知这番滴水不漏的话言阁主信了多少，只是半晌后道：“此次你和酒儿在蜀中遇刺，我已查明，行刺之人是往生堂的人。妄念宫、往生堂、阎罗殿、夺命司和清音斋曾经是江湖上势力最大的五大门派。”

“先帝在位时，也就是十五年前曾有一次叛乱不知你是否有记忆。当时五大门派结盟，以君王无能，为保国家兴盛为名发动叛乱。当时叛军来势汹汹，一座又一座的城池被攻陷，占领，眼看叛军逐渐逼近京都，朝廷出兵全力抵挡，与叛军殊死一搏。虽然五大门派之中能人异士颇多，但到底抵不过朝廷的千军万马，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那一次朝廷虽然险胜，但是双方却都是损失惨重。朝廷无法彻底根除他们，只能暂时和谈。毕竟双方都需要修生养息，从那以后五大门派也再无异动。”

“之后五大门派中的清音斋不知为何突然消失在了世人们的眼中，不知去向。其他四大门派对于清音斋也是闭口不提。剩余四派虽说是各占一方，但随着慢慢发展，其余三派之主都开始听命于妄念宫宫主梦明月，渐渐地开始以妄念宫为首。”

“现在的妄念宫在其他三派的支持下已经隐隐有一统江湖之势。”言阁主看了无温一眼又道，“如果再不加以管制，你应该知道一旦妄念宫再想做点什么……”

言阁主欲言又止，可无温怎么不懂。没有任何一个君王会允许自己的国土之上，还有另外一个可以与自己旗鼓相当的组织存在。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我与圣上相商数月，决定派人前往妄念宫，希望有机会可以一举除掉这颗毒瘤。”言阁主缓缓踱步到无温面前，“在阁中论能力你不遑多让，这些年来尽忠职守，我和圣上对你都是格外信任。”

无温喉咙发涩，她知道这次叫她来的目的了。

“所以，你可愿意担此重任，前往妄念宫？”

果然。可是即使知道要入死地，她身为暗卫又能如何？她没有说不的资格。

无温跪下，抱拳道：“属下，愿意。”

言阁主点点头，上前虚扶起无温道：“妄念宫中水有多深，我们都不得而知，此一去或许就再无宁日。但我们无过阁为了朝廷安稳，宗庙社稷不得不付出所有。绝没有退路，你可知？”

“属下明白。”

言阁主又道：“如果此次你能活着回来，我会给你绝情丹的解药。”

无温听闻震惊地抬起头看着言阁主。

“然后，你便是自由身，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吧”

无温的心开始突突突的猛跳，这个奖赏对于她来说真的太诱人了。如果可以活着回来那么自己就可以成为一个正常人。

“多谢阁主！”

“好，你去吧。”言阁主转过身，又顿了一下道，“走的时候记得跟酒儿打个招呼，怎么说你应该知道。”

“是，属下告退。”无温行礼后便退出了议事堂。

无温知道此一去是九死一生，毕竟还从来没有人得到过无过阁的绝情丹解药。奖赏有多重就意味着这次任务有多艰难。但是她愿意为了余生在九死中搏一生。

多年后的无温重新站在无过阁中想起这个时候的自己，都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单纯可笑。

三天后无温得到通知，一月后便下江南，赴往妄念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