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小惜年一日日地茁壮了起来，伴随着惜年的成长，华妃的身子却每况日下。自生产以来，华妃的身子就愈发虚弱，太医说是因为前几年身子虚亏的太严重，生产时又大伤元气所致。华妃虽将养了一年有余，却还是难以痊愈。胤镇听完后终日忧心忡忡，命温实初全权负责华妃的脉息，不惜一切名贵药材治好华妃！

然，事与愿违。多少价值连城的药材都换不回华妃苍白脸上的血色。

“咳咳……”昏暗的烛光映着华妃虚弱的脸颊。

“世兰，可觉得好些？”胤镇轻声道。

华妃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微笑，想让胤镇宽心，胤镇见此场景确实更加心酸。

“皇上，臣妾自知福薄，怕是不能陪您白头到老了。”

胤镇握着世兰的手紧了紧，说道：“说什么傻话，温实初医术高超，还怕治不好你这小小的病吗？”

“皇上，咳咳……”华妃突然急咳，胤镇赶忙帮她顺气，华妃说道：“皇上，臣妾自己的身子，臣妾最明白，臣妾放心不下的就是皇上和小惜年。臣妾自知哥哥恃宠而骄，常常触犯龙颜，多有过错，只希望皇上能顾念哥哥常年征战情分……臣妾走后还望皇上不要太宠爱惜年，为她找个好夫婿，不求是个达官贵人。只要真心对她好，夫妻二人能平安过完此生，臣妾也就知足了。”

“世兰……”

“皇上，您总是为了国家大事操劳至深夜，往后可要注意身子啊，苏培盛到时辰了就该提醒着皇上休息才是。” 苏培盛连忙弯腰行礼表示会意。

说了一通话，华妃呼吸有些急促，胤镇心疼道：“好了，世兰，朕都知道了，你快歇着。” 华妃摇摇头，道：“皇上，最后希望您能帮颂芝找个好人家，她跟了我这么多年，忠心耿耿，还望您能替我善待她。” 颂芝跪在一旁泪流满面，哭道：“娘娘，您自己保重身体要紧，不要再为奴婢分神了。”

华妃微微阖眼，觉得有一股清明之气直冲天灵，冥冥中，她觉得自己时间到了。“皇上，让我再看看惜年吧。” 胤镇急唤乳娘将小公主抱来。

惜年正酣睡在襁褓中，长长的羽睫在睡梦中忽闪忽闪地轻颤着，睡容安静平和，小小婴孩的脸上却可以看出华妃凤仪万千的风采，想必长大后必是个倾国倾城的公主，可惜，身为亲额娘的华妃，却等不到那一天了。

伸出手，华妃轻轻抚摸着孩子的面颊，幻想孩子长大后成亲生子是什么样子？思量间，一滴泪水滑落脸庞。胤镇抬手，抚去华妃的泪珠。终是自己执掌生杀大权，如今面对世兰在他眼前即将离去，胤镇还是觉得慌乱无措，心痛难忍，仿佛一只无影的手要从他的身体里将全部都力气抽去。

“世兰……”

“皇上，您能抱抱臣妾吗？您总是忙于政事，好久都没有抱过臣妾了。” 胤镇满眼心疼，坐到华妃背后将她抱在自己怀里。

“真好呀，臣妾仿佛回到了刚入王府的时候，那时候所有的人都怕皇上，唯独臣妾不怕，皇上会带着臣妾去策马，去打猎，臣妾，已经十几年没有骑马了……”

“是朕不好，一直没有带你去骑马。”

华妃摇摇头，“臣妾怎敢怪皇上，在这皇宫里，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恍惚之间，华妃感觉自己好像又站在经常去的那个草原，冽冽北风吹过，身着劲装的她却丝毫不觉得寒冷，因为内心的火正熊熊燃烧，彼时年轻英俊的胤镇正策马朝自己奔来，满带笑意。华妃也笑了，缓缓伸出手，却等不及触碰到眼前的人，便无力地垂下，那双顾盼生辉的美目也再也没了光彩。

“娘娘！”颂芝肝肠寸断地喊道，泪水肆意。胤镇阖眼，两行清泪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