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贰.睡梦

少年赖光无需你多嘴。

　　源赖光眼都不抬，依旧细看着那一句句高谈阔论般的长短句子。却是一句都看不进去。

鬼切主人，您太累了。该休息了。

　　鬼切严肃地板起俏脸，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眼角下的一刻泪痣尤为夺目，这倒不像是一把宝刀了，更像是催促丈夫休息的妻子。

　　他一把夺过了主人手中的卷轴，差点儿打翻立在桌面上的烛台。大人些许惊愕，愣神片刻，一双布满血丝的眸中，烛光猛地跳动两下，直到那烛火恢复平静，他才缓过神来，抬眸看向身旁同样惊措的少年。

　　鬼切惊慌失措地把卷轴递了回去。

鬼切主人，抱歉，是我心急了。

　　他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脑袋埋得极低，端坐着身子，不敢有任何动作。年幼的大人似乎见到了曾经的自己，敬仰自己的父亲，害怕做错任何事情，做错事后他便乖顺地跪坐在父亲面前，静静地等待责罚。

少年赖光无事。

　　赖光摆放好卷轴，深深地看了眼瑟瑟发抖的宝刀。他起身，掀开了披在鬼切身上的棉袄，轻轻地把他圈入怀里。

　　鬼切些许惊异，突然袭来的属于主人的气息使得他大脑发懵。觉着这样不妥当，他羞红了脸，想要推开贴着自己的人，却又不敢那样做。纠结半天，那原本就冻得通红的脸蛋烧起了火一般更加红润了。

鬼切主人？

少年赖光别动。

　　赖光出声，制止了想要把他推开的宝刀。

　　他着实累坏了，饶是金敲铁打的身子也经受不起没日没夜的学习。

　　像是听到了宝刀砰砰直蹦的心跳声，赖光轻笑两声，深邃的眸光染上了一层淡然的笑意。

少年赖光别怕，我不罚你。

　　他并不喜欢父亲的责罚，藤鞭，抄书，跪坐。但他必须受着，因为那是他的父亲，他最为敬重的人啊。

　　少时的他把脑袋埋在鬼切的肩上。淡淡的香气夹杂着他自己的气味直入他的心头。窗外是瑟瑟喧嚣的寒风，窗内是跳跃的烛光，以及相互依偎着的主仆二人。

　　疲惫之下，他应是抱着鬼切睡着了。

　　梦里，他与一名少年奔跑在冬日寒风之下，周围是一片片俨然的木屋。屋内跳跃的烛光如那点点星火，照亮他无趣的生活。那名少年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看不清少年的身影，只知道那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们打着雪仗，堆起雪人。从来没有这么疯狂放纵，和别的孩子一样尽情玩耍，他笑得灿烂，不必伪装自己的童真，不必沉稳对待任何人。

鬼切主人。

　　最后，那少年开口，声音清脆，好似在微风中轻轻摇晃的风铃发出的声响，熟悉，却又是那样陌生。

　　源赖光睡着了。

　　鬼切静静地坐着，耳边传来了主人均匀有力的呼吸声。小武士抱刀而眠，烛台上的蜡烛渐渐燃烬，烛光微暗。窗外的风雪也缓了下来，片片雪花落在窗台上，遮挡住窗外落下去的夕阳。

少年赖光鬼切。

　　睡梦中的小主人轻声低喃，唤着爱刀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