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壹.冬日

　　大人语气冷漠，似比这冬日寒风更加彻骨。他抬眸，目光所及是一片白雪皑皑的木屋，木屋俨然，窗口紧闭，偶有几间屋子亮起烛光，从窗内照射出一抹微弱的亮光。

　　烛光映在大人眸中。

　　晴明走近两步，望向远方的烛光。

晴明他并不一定只属于你。

　　人鬼殊途，虽说晴明主张人鬼共生，但人与鬼永远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人鬼终不是一家，如何相处，也不是一个人就能决定的。

　　源赖光不语，依旧直视前方。

　　烛火微微跳动，烛光在他眼底闪烁着。他眸子微动，难掩眼底的一层阴霾。心中泛起一抹苦意，却很快消去。

　　犹想起当年，与鬼切相识的第一个冬日。

　　和今日一样，白雪纷飞。

　　源氏大宅依旧森严，巡逻的侍卫一刻不敢松懈，寸步不离地守候在大宅四处。源氏一层层的高墙大瓦内，是他的寝屋。身为源氏少主，家主之位的继承人，他还年幼时就被要求禁足屋内阅览经书。

　　年幼的他心性比同龄人来得沉稳，也失了孩子的童趣。与那白茫茫一片的世界相比，他的人生只是多了许多规矩。看不见摸不着，却如同一层薄膜把他包裹在内，一触既破，一破便让他失去生存的空间。

　　少年端坐在木屋内，面前堆起了一层经文。略带青涩的小脸面无表情，翻阅着一卷卷书页，深沉的眼眸中毫无波澜。

　　就在此时，木屐踩踏地面的声音传入耳内，伴随而起的是木门轻轻的响声。

鬼切主人。

少年赖光进来吧。

　　鬼切蹑手蹑脚地打开了房门，稚嫩的脸上红通通一片，耳根子也略微红肿。他眼底映着烛光，一闪一闪跳跃着。不同于出鞘的寒芒那般冷厉，更像这冬日的暖阳能在寒风中送来一抹暖意。

　　看来，宝刀也是受不住严寒的。

　　少年赖光见他冻得慌，抿起唇瓣放下手中的书卷。一双生冷的眼眸也渐渐浮上忧心。他走向鬼切，合上了半掩着的木门，阻挡外边瑟瑟寒风的侵袭。

少年赖光即是怕寒，还在外边走动。

　　鬼切接过一杯暖茶，在主人身旁坐下。他披上了主人的棉袄，蜷缩成一团，在宽大的外衣下瑟瑟发抖着。冬日寒凉，但主人却是那冬日的暖阳，驱散了那彻骨的凉意。

　　看了一眼前边的卷轴，鬼切眉头紧皱。

鬼切主人，您该休息了。

　　从早到晚，主人就把自己紧锁在这木屋内，不曾接见外人，也拒绝接见家族长老。只有在用膳期间那扇木门才开合过，进进出出的也是端菜来的家仆。

　　鬼切一直在外头观察这里的动静，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主人的行踪。

　　源赖光拿起最后一册书卷，拉开卷轴的手指微微停顿，一会儿后，才把那卷长长的书卷摊开。露在外头的是密密麻麻的文字，鬼切看了两眼，便苦皱眉头。

　　他在主人的教导下识得几个简单的文字。但这些符文拼凑在一起，成了长篇大论，他便摸不着头脑。只得稀里糊涂认着字形。

鬼切主人，您已经看这些东西，看一个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