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江束捂着鼻子进去卫生间关上了门，低着头任由鼻子里的血不要钱似的往出涌，在洁白的洗脸池里蔓延出血花，好一会儿才哆嗦着手地拧开水把洗脸池冲干净。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冷笑了一声，忽然间就想揍自己一顿，那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

　　混账到唐回一整天没有跟他说一句话，宋得意感受到这种微妙不和谐的气氛，坐着挪椅子，挪到江束旁边又是挤眉弄眼又是手势表达，想了一下江束才看明白是问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江束点头，眼神里都是凄惨。

　　宋得意刚想眼神跟他交流些什么，江束拿起杯子示意要出去接水，老宋心里琢磨，这男生吵架拉出去打一架就好了。

　　一只脚刚跨进教室的门，江束就听到何心柠她们几个女孩子在讨论着什么，凑巧他就听见了话题的主人公，陈籽月，走出几步，又折回去。

　　何心柠满面愁容地告诉他，陈籽月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训话去了，紧接着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江束气得脸都黑了。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齐圳之流确实不是什么正经人，他一直知道陈籽月对他什么心意，但就是有意的暧昧和避之不谈。

　　这个齐圳并不受本班同学的待见，不知是谁向老师举报了齐圳三模考试成绩是作弊的，是有人在手机上给齐圳发了答案，连聊天记录的截屏都有，这个人，就是陈籽月。

　　陈籽月知道成绩对齐圳来说很重要，原本成绩好的齐圳前两次模拟考试都不理想，就想要陈籽月帮帮他，她没忍心拒绝他。

　　但是这件事被齐圳的同班同学知道了，齐圳不想在档案里被记过，再次想到了陈籽月，于是就有了浪漫表白事件。

　　他提出和她在一起，料定了她喜欢他，舍不得他，最终就想把一切都推到她身上。

　　齐圳一口咬定考试的时候他没有带手机，在老师手里的截屏也确实没有齐圳回复的对话框，只有陈籽月的两张图片，证据凿凿，格外的刺目，像淋漓鲜血。

　　几个女孩子连连叹气替陈籽月抱不平，伤心她遇人不淑，纷纷声讨怎么会有这么垃圾的人。

　　从办公室出来，陈籽月惨白着脸回了教室，她的眼里失去了往日的奕奕光华，陆颜颜想要过去安慰她，却被江束拦住:“她应该想自己缓缓。”

　　明明前两天这个神采飞扬的女孩子还笑得一脸幸福，当时的她，只看到了齐圳满心满眼都是喜欢，根本没有想到其实得偿所愿只是一场预谋好的骗局。

　　在齐圳眼里，她只是一个有求必应的备胎，她的喜欢不值一提。

　　江束在篮球场的台阶上找到了眼眶红红的陈籽月，忽然就想起唐回说的劝她早日脱身，在她旁边坐下没吭声。

　　“你怎么找过来了，不去吃饭吗？”陈籽月轻轻擦掉眼角的泪花，声音有些发颤。

　　“你可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姐妹，我来慰问慰问你，恕我直言，姐妹，本来就长得不好看，一哭更丑了。”

　　江束偏过头，扫了一圈她的脸，佯装严肃地啧了一声:“越看越像我小时候养的那只牛头梗，不得了了，一模一样。”

　　陈籽月被江束气得发笑:“什么呀，谁像牛头梗了，你是来安慰我的吗？”

　　“我只是觉得，你与其为了那种人哭得这么丑，还不如去把他拉出来一个横空后旋踢，让他去哭爹喊娘。”

　　“很可笑吧，我以为他也是喜欢我的，我原来不知道喜欢是可以装出来的。”陈籽月抱着胳膊用很释然的语气嘲讽地笑了下。

　　江束抓起一粒小石头又用力地扔出去:“他连装都没装，是你的喜欢刻意美化了他。”

　　“算了，是我看错了人。”

　　“籽月，江束！”陆颜颜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半弯着腰笑道:“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三班有个叫周薇的女孩，齐圳作弊是她举报的，她还有考英语的时候齐圳让她发答案的聊天记录，她也愿意交给老师。”

　　“真的？”江束蹭的一下跳起来。

　　陈籽月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惊诧地瞪着眼睛:“可、可这样的话，她不就变相承认自己考试带手机，也会被记过的呀。”

　　“周薇说，齐圳一直吊着她，还以各种理由骗她给他花钱，只要能让人渣得到报应，她无所谓记过。”

　　江束抿了抿唇问道:“周薇为什么愿意这么做？”

　　陆颜颜摊了摊手说:“一开始是不愿意的，毕竟谁都不想记过，是唐回跟她聊了聊。”

　　“唐回？我先走了。”江束看到唐回给他发的微信说有事跟他讲，猛地一愣间抬步就走。

　　江束看到唐回倚在走廊的栏杆上，当即奔到唐回面前亲了亲他的额头。

　　唐回嘴角一跳，有些耳根发热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干什么呀你江束！被人看到怎么办？”

　　“你要说的事我都知道了，谢谢你。”江束撇嘴。

　　唐回眼睛亮晶晶的:“没关系，我只是觉得那种人没资格独善其身，况且，我看他不爽很久了。”

　　“你真的是个宝贝。”江束感觉自己的心砰砰地跳个不停，下意识就想亲上去，却被唐回抬起手心捂住了嘴:“不许乱来，我跟你道歉。”

　　“不给亲就不给亲，我总会亲回来的。”江束万般委屈地哼哼了几声，歉疚起来:“是我该和你道歉，对不起啊，我不应该和你说那么过分的话。”

　　唐回瞟他一眼:“我不怪你，我说的也没轻到哪儿去，才会让你觉得我是在诅咒别人。”

　　他再一次陷入深深的愧疚，但没想到唐回这么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也会有看别人不爽的时候，瞬间来了兴致，问道:“为什么呀，那个齐圳，你为什么看他不爽很久了？”

　　唐回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嫌恶:“高二后半年的第一次月考，前半年期末他侥幸考了年级第二，那次月考他就在我后面，一直要我给他看看答案，他烦到我了，我就想这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听到陈籽月和他在一起时我才不希望她陷入不幸。”

　　他烦到我了……多么讲究的理由，江束不禁啧啧称奇:“那么久远的事情你都记得这么清楚，你好记仇呀唐回？”

　　“很记仇吗？”唐回反问。

　　“也就一般…很记仇。”

　　“说的没错，以后你回你的房间睡。”

　　“不是吧你记我的仇？”

　　陈籽月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快要上自习，她径直走向唐回的位置端了杯果汁放在了他桌子上，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谢谢你帮我，这个你收下，就当作谢礼啦。”

　　“老陈你怎么这么厚此薄彼呢，不买我的份吗，好歹我还安慰你哎。”还没等唐回说话，江束就一靠椅背面目扭曲着讨伐。

　　“谁让你说我像牛头梗的？”陈籽月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唐回端起果汁回头放在了江束桌上，对陈籽月说:“你谢谢江束就好了。”

　　“我就知道，我都是沾江束的光。”陈籽月无奈，谁能有她苦，道个谢都被喂一嘴狗粮。

　　所有的闷热和不快终于在晚上的一场雨里一扫而光，江束一路被唐回揽在怀里怕淋着，进了门还在喟叹幸亏唐回有先见之明带了伞。

　　换拖鞋的时候才看见唐回右边肩膀都被淋湿了，江束伸手就去脱他的衣服。

　　唐回被吓了一跳，瞬间后退一米:“你干嘛？”

　　“你衣服，得赶紧晾着呀，还好湿的不多，明天能干。”江束指了指肩膀，不管他，扒下他的衣服就拿去挂在阳台上。

　　“哦，我以为是……”

　　江束从背后环住唐回的腰，亲了下他的耳垂，轻轻地问:“你以为什么？”

　　“我什么都没以为，你以为我以为什么，是你瞎以为。”唐回吞了吞口水回答。

　　“你是在说绕口令吗，我可不信。”江束低头咬上了唐回的脖子，他是真喜欢唐回的这截脖子，白白嫩嫩的格外秀色可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