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刚一下课陈籽月就搬了小板凳凑到江束跟前，喜滋滋地跟他叙述了一个可爱女孩接受浪漫男孩的浪漫表白的故事。

　　江束一脸黑线地往桌上一趴:“姐妹，你是有多闲，大早晨给我讲言情小说情节？”

　　“实不相瞒，这个可爱女孩就是我啦，浪漫男孩是齐圳，我回家的路上他向我告白。”

　　就在昨天晚上，陈籽月赶着回家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去路，抬头一看正对上一双晶亮的眼睛，她小心地问:“齐圳？你拦住我有事吗？”

　　陈籽月从高一就喜欢三班的齐圳，奈何一直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她看着那双眼睛，隐约猜到了接下来会听到什么。

　　“籽月，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齐圳的花忽然就捧到了陈籽月眼前，娇艳欲滴的颜色晃得她心砰砰直跳，呆呆地接过了花，呆呆地点头。

　　江束依旧一脸黑线地瞧着面泛桃花的陈籽月，把齐圳这个名字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这么突然吗，你什么时候背着我认识了野男人，谁呀？”

　　“不突然，这是必然事件，我喜欢他很久了。”陈籽月咬了咬嘴唇把手机里齐圳的照片翻出来给他看，笑得很娇羞:“看，帅吧，是不是跟彭于晏有点像？”

　　彭于晏可不想被莫名其妙地碰瓷，江束瞅了一眼照片，也就一般般吧，痛心疾首的看向陈籽月:“你图他什么，我以为你至少得找我这个帅气级别的吧。”

　　“得了吧。”陈籽月嗔了一声，站起身搬着小板凳走了。

　　谈了男朋友的姐妹就是不一样，江束连连唏嘘，抻长脖子趴到唐回耳边正要跟他说话就听到唐回淡淡的声音:“我都听到了，我觉得你还是劝她不要越陷越深，趁早脱身的好。”

　　江束不明就里:“为什么呀，人家才刚刚开始你说这种话不太合适吧？”

　　“他们的结局不会好。”

　　“好端端的你干嘛诅咒别人？”江束的脸色立刻变了，他了解唐回是什么样的人，会说出这么漠然的话也不意外，可对朋友说这样的话还是让江束心头一颤。

　　唐回把脸转向江束，看出了他的心思:“我没有诅咒她，就是因为把她当朋友，才要说出事实。”

　　“那你可真是神通广大，人昨天才好上，你今天就预测到结局不好的事实了？”江束用力地靠回椅背上，干巴巴地笑。

　　“你不用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那个齐圳他……”

　　唐回微微沉了脸色，话说了一半就被江束低下头僵硬着表情打断:“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迟疑片刻后唐回没再吭声，转回身子继续去做他的事，江束看他还真没有要继续解释的意思，莫名有点怅惘，心里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了。

　　江束心里揣着气，后一节课也没听进去，别扭了半天也弄不清楚是气唐回对待人和事的冷漠还是气唐回看不出来他是在赌气。

　　转念一想江束又发笑自己戏怎么这么足，真是个造作的分裂怪。

　　中午的时候唐回说路过超市要进去一下，江束尽可能让自己显得比他更冷酷的嗯了一声，站在路边手放在口袋里若无其事地踢小石子。

　　忽然听到身后一声惊呼:“江束？”

　　江束疑惑地回头，看到一张漂亮的脸，有些暗暗吃惊:“是你啊傅疏渊，你怎么会在这里？”

　　“噢我来这边找我朋友的，这么巧，能碰到你，我还担心认错了呢，没想到真的是你，我们好久没见了。”傅疏渊扶了扶眼镜，冲着他一笑。

　　“也没有很久吧，前几天我去医院打针还碰到你来着。”江束调笑道。

　　傅疏渊眼角眉梢满是惊奇:“是吗？我确实也有去打针，不过我没有戴眼镜看不清人，原来那天在我旁边喊疼的人居然是你，你怕打针？”

　　被重提黑历史的江束感觉脸上有些挂不住，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呵呵笑:“哎呀你还是假装不知道那是我吧，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江束也是很惊奇这得是什么级别的摘了眼镜可能连亲爹都不认识的视力，这么凶残，他差点都以为是傅疏渊的记忆出现了什么bug。

　　“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可爱。”傅疏渊语气轻飘飘的。

　　这话就很有点儿奥妙了，江束含糊地笑了一下，他还记得傅疏渊跟他表白时说的话“你真可爱，我喜欢你，你愿意喜欢我吗？”，感觉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的意思不能深思细究，他赶紧岔开话题聊了聊近况。

　　道完别江束回过头看到唐回拎着购物袋好像等了他很久的样子，不过神色如常，看不出任何起伏，他走过去不自觉地轻轻问:“你是不是早就出来了，干嘛不叫我？”

　　唐回只是说:“没事，走吧。”

　　“哦。”

　　路上再没说一句，江束有种说不出的郁闷，想发作，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无比期待在跟傅疏渊说话的时候唐回能冲过来把他拉走，或者气愤地数落他有什么好聊的聊那么久，可是什么都没有，唐回好像一点都不在意，眼里是那么的平静淡然。

　　唐回把一碗五颜六色的汤圆端到江束面前，江束疑惑地看向他:“你去超市买这个了，今天又不是过节，为什么煮汤圆吃？”

　　唐回盯着他看了老半天，才说:“你昨天半夜说梦话说想吃汤圆，我才买的。”

　　“啊？你都知道我是在说梦话你还当真？”江束先是一愣，紧接着笑得跟抽筋了一样，瞬间所有的郁闷不解都被这一句话震得云消雾散。

　　“那你可以不吃。”唐回说着就要夺走江束的碗。

　　“哎哎哎，吃，为什么不吃，我就爱吃炫彩小汤圆。”江束护住碗，讪笑着跟唐回凑近乎:“尤其是你煮的，我更爱吃。”

　　唐回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沉默地低下头去吃汤圆，江束顿时有些泄气，说不出的委屈涌上来，敛起笑容拽了拽唐回的衣角说:“唐回，我都这样了你就别生我的气了行吗，你不要和我闹别扭好不好？”

　　“我没生气，也没有和你闹别扭。”唐回有些摸不着头脑地低声应了一句。

　　江束真的要急死了:“就算你当时掐着我的脖子警告我不许再跟他说话，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的，你明不明白？”

　　“那你是要我生气还是不生气？”唐回纳闷地望向他。

　　“我到底在说什么东西。”江束抓了抓头发，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大声说:“我只是想感受到你在意我。”

　　唐回抽了抽嘴角:“在意不是通过那种方式衬托的。”

　　江束的心开始逐渐下沉，眼眶红得像是有泪水要涌出来一样:“是，你说得对，可你也什么都没做，是你的平淡让我认为你不在乎我。”

　　“你冷静一下，我为什么要在你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去插一脚？这是在意？这是幼稚，争这个有什么意义，我们……”

　　“没什么意义，对不起，是我幼稚，钻牛角尖了。”江束打断他，艰难地咽了口气，声音和表情一样僵硬。

　　唐回揉着太阳穴，长呼了一口气，他怎么可能不在意，他比任何人都在意江束。

　　“别这样，可不可以冷静点听我说？”唐回捏着他的肩膀说。

　　江束甩开他:“可是唐回，我不想听你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吗，你的眼里只有你自己，你身边的每个人都是无所谓的存在吧。”

　　话说到这份儿上唐回也听得出来，吵了半天江束真正纠结的，到底是什么。

　　“不是的……我们不要再吵了。”唐回想去拉拉江束的手，却被躲开，江束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无奈苦笑:“我这不是跟你道歉了吗，没有吵啊。”

　　“可是，我……”

　　“没什么好可是的了。”江束语气微冷，再次打断他，起身离开。

　　说不清楚的隐讳，就会变成横在池沼里的桎梏。

　　唐回的脸和那碗汤圆一样，彻底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