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一）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晚餐。

她们留在这里，让外婆很高兴。说说笑笑间，乔子夜忽然想起了白天那个老头。

“对了，外婆，我们把盒子给那个李爷爷了。”

乔子夜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不清不楚地说到：“只是他好像一点也不高兴，表情怪模怪样的，好像我们给得不对似的....”

“咳咳。”

乔妈妈忽然咳嗽一声，用眼神瞄了瞄她，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乔子夜咀嚼的动作停下来，不解地看向母亲，然后看向外婆。

不知怎么回事，外婆之前笑得花一样的脸，忽然就松弛下来，仿佛凋谢的花。

桌上蜡烛的光似乎昏黄了一些，门外凉风吹来，泥墙上的烛影飘忽不定，似乎随时都会被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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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乔更一辗转反侧，怎样也睡不着，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索性爬起来，披上外套，来到院子里吹吹风。

忽然看见一个人影立在月光下。

“妈？”乔更一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待对方转过身来，大致辨认出脸，这才走上前去。

“怎么在这儿吹风呢？”乔更一留意到，母亲没有换睡衣，似乎是在这儿站了许久。

“担心你外婆啊。”

乔更一搬来两把椅子，和母亲一块坐在月光下，坐在竹叶的影子里。

“妈，你跟我老实说，那李爷爷跟外婆，”乔更一好奇地看着乔妈妈，“到底是啥关系啊？”

“唉。”乔妈妈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天空。

“你外婆和李爷爷的故事啊，要从很久之前讲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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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碧云，他叫志宇。

两人从小就是邻居，那时候条件苦，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先去山上割一把猪草，然后才提上一个破布口袋，匆匆忙忙地往学堂跑。

通常都是两个人一起，在大树下汇合，然后一起飞奔在田野上，金色的日辉洒在两人身上，跳跃闪动。

有一天他照旧在大树下等她，盼啊盼，始终没看到她的身影。

后来他等得急了，就去长满猪草的小山坡找她，他看见她呆呆地坐在那里，抱着双膝，一看到他来，立刻流下眼泪来。

后来才听到她说，家里穷，供不起她读书。因此就被叫回家下地了。

那头他没去上课，老师走了几里的山路来他家找他父亲。

他父亲知道后，拿着竹条坐在家门口等他。

天快黑时，他走到大门，一看到阴沉着脸的父亲，立刻拔腿朝外跑。

可他哪里跑得过身强力壮的父亲，没跑几步，就被一只大手抓住衣领，紧接着有股力量迫使他跪下，膝盖磕在石子上，竹条狠狠地打在背上。

“我让你不读书！叫你乱跑！没出息！”

他爸狠狠地打他骂他，他只是大声哭喊着，碧云不去上学他也不去。

他爸听说，心头火上浇油，打得更厉害了，只知道不要命地抽竹条。他妈站在一旁，哭着求他爸不要打，后来又跪在志宇身边，求他跟他爸认个错。

身上太疼，他终于松了口，屈辱地认错。

他被母亲搀回去，揭开上衣一看，满背都是红痕。

他母亲一边哭一边给他上药，嘴里不住地说道：

“不要命了，真不怕打死......”

后来他想了个主意，每天去上学，然后回来把功课教给碧云。

这样一来，等他伤好后，每天起得就更早了。

早早地起床喂牛喂羊，喝口水，飞快地跑去学校。回来之后先干完活儿，然后去小山坡上找碧云。他拿着课本，一字一句地教她。

夕阳西下，火烧红了天边的云，那时节的风也格外温柔。

他越来越瘦，母亲心疼他，叫他不要这么做。他却固执地仍每天起那么早。

他爸只是淡淡撇一眼他瘦弱的身躯，不屑一顾：“等他折腾去吧。看他能折腾出什么好结果。”

他每天心里唯一的念想，就是那个长满草的小山坡，有夕阳，有女孩的辫子，有辫梢上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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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天都快亮了。”

乔妈妈看着黑幕的最东端，渐渐泛出白色，仿佛褪色的黑布一角。

“今天事还多嘞，我先去热个早饭。先不说了。”

故事还没讲完，母亲却起身往里屋走了。

没听完的故事，搅得乔更一心里痒痒的。却也没奈何，只得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