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就这样，仅仅只有两年，村里就盖了两排，里外都是砖的大瓦房，不但有了小医院，还有代销点，磨坊，兽医站，还把村里的老土坯房拆了，老辈人说，烟熏火燎已久的土坯，是庄稼的好肥料，就让人家住进新房，一举两得，皆大欢喜。最最主要的是，村里还建起了学校，大姐、二姐都去上学了。各个小队里也盖起了大瓦房，制买了牲口农具。

这天，人们都在地里干活，队长说：“大伙啊，都歇会，咱们说个事，现在，别的村里早就开始大炼钢铁，公社上也早下了死命令，让咱们也立即大炼钢铁，为了这个，咱们村长早挨了公社里好几回呲儿了，咱们不炼肯定是不行了，那咱们就炼，别人能干的事，咱们怎么就不能干呀，咱们比谁也不次。”二楞说：“咱们一个傻老百姓，一个农民，炼什么钢铁呀，那是工人们的事，咱们会呀。”“不会就学，必定工人们不如咱们农民人多，据说现在全中国都在前两年就大炼钢铁，要不是这样，咱们能十年赶上英国，十五年超过美国呀。”“吹吧你呀。”“什么叫吹呀，不炼咱们能超啊？”

于是，就派几个青壮年去别的村参观学习，回来就比葫芦画瓢，垒砌高灶，把各家各户所有的铁器的东西，包括锅，甚至于门吊啦，总之，是铁的东西都拿来大炼钢铁。

所谓的大炼钢铁，就是把所有的铁的东西，砸烂扔在一口大锅里，添满水，夜以继日的，熬了星星，熬月亮，也不知道熬了多少时日，捞出来看看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表面长了水锈，于是继续熬。

父亲早就看到老铁匠脸上总是带着一丝丝的不屑，就偷偷的问他：“振山哥，你是老铁匠，是行家里手，你说说，都这么多天了，连个影都没有，像这么着下去，咱们几时才能炼出钢铁来呀？”“那还用炼哪，那锅了，锤子什么的不都是钢铁吗。”“可···可这···”“兄弟，你知道什么叫炼钢铁吧，你知道钢铁是怎么来的吗？啊，钢铁就是从含有铁的矿石里，把别的东西烧走，剩下的流出来的，才是钢铁，所谓钢铁是这么炼出来的，或者说，把废弃的烂铁，炼成铁锭，以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才叫大炼钢铁，哦，把怪好的锅砸了，把怪好的成物，炼成一大块铁锭，这叫大炼钢铁呀，这叫从现在的新社会又回到旧社会去了。再说，这铁有好多种，至少灰铁，熟铁，都分不清，都掺和到一块，那结构到一块了啊？还炼什么钢铁。”“就算是像你说的那样，把锅炼成铁锭，这么炼，再炼多少时日啊？”“这么着啊，八百年也炼不成，那水里能熬化了铁，那锅还能做饭哪？铁，在七八百度以上才能融化了哩，水，一百度就成气了，你想想你能烧化铁了啊。”“叫你这么说，这个办法就根本炼不成呗。”“我可没说啊。”“那你不早说，这劳民伤财的。”“我什么成分啊，成分不好，我敢说呀。”“你说，怎么着才能炼出钢铁来哩。”赵振山拿个棍在地上简单地画了一个炼钢铁的烘炉。给父亲说得详详细细。父亲说：“那别的村里都像咱们这么炼。”“那都是外行领导内行，不懂机器瞎搞油。谁这么炼他也炼不出来。”“我给队长说说去，别这么劳民伤财的了，干点有用的。”“可千万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那可就害了我了。”

父亲找到队长，没等父亲说话，队长说：“礼朱叔，你说这么多天了，怎么就炼不成啊？”“或许是方法不对哩，也没准。”“可咱们不是看过吗，别的村不都是这么炼吗。”“这么炼是这么炼，可他们炼出来了吗。他们伤风了，大伙都跟着伤风啊。”“对，对，咱们就没问问人家炼得怎么样。”“咱们不行就改改法子，或许还真能炼出来哩。”“我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可我知道炼钢铁不是这么炼。”“那怎么炼？”父亲说：“打鬼子的时候，那时候我还小，我在后方跟着担架队，我见八路军，人家是垒的烘炉，不是给锅里煮，是这么着···”父亲也拾根棍，在地上学着赵振山画了一个简单的烘炉。“你说的似乎有理。”“我有个馊主意，你听不听。”“你说说。”“你呀，去村里开个介绍信，派几个壮实的小伙子，偷偷的去曲阳拉大砟（上好的煤炭），要最好的，最好是焦炭，等他们回来，咱们在家早偷偷的把烘炉垒好了，炼出来了，咱们就交差了，大伙还都得刮目相看，炼不出来，也没人笑话。别人也不知道咱们这是什么。”“这个主意可不馊，咱们就按你说的办。”

队长果然去开介绍信，一切都悄悄地如期进行，父亲极力推荐赵振山指导建造烘炉，还没等烘炉建好，外出拉煤的早就回来了，果然，按赵振山说的方法，很快就把砸碎的锅等等的废铁，化成了铁水，倒在挖好的坑里，大伙都过来看，欢呼跳跃。队长也高兴得跑去找村长那里报信，村长和几个干部来看，赞不绝口：“行啊振山，能耐呀你呀！”“这都是礼朱叔和振山叔的功劳。”“不管是谁的功劳，都可喜可贺，我马上去公社里报喜去。”

和村长一起来的都是公社里的领导，大家看到这一成果，大为赞赏，村长说是队长，队长说是礼朱叔和振山叔的功劳，于是，公社领导当即决定：明天要开全公社表彰大会，你们四个都去。从此，父亲等四人就成了大炼钢铁的英雄，全县的劳动模范，社会主义的先进标兵。骑洋马，带红花，到处去演讲，介绍经验，真是好不威风。家里、生产队里、乡亲们都跟着高兴，都跟着光荣。

母亲高兴得对父亲说：“你说你，从来不会炼什么钢铁，这回可让你出尽了风头，你说全公社、全县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想出这法子来呀？”“知道这法子的人不只一个两个，只是像咱们这号人物，没有念过书，又没有出过门，能有什么见识，人家念过书，又见过世面的，有知识的人，深沉，不轻易说算完了，这也不是我的功劳，我偷偷问了振山，他才说这么着，根上蔓上，我哪里知道怎么大炼钢铁呀，真沾了振山的光了。”正说着，赵振山已经进来：“兄弟啊，我相信你，我才跟你说的，说好了，不让你说与我有关系的。我跟你说了，我成分高。”“所以说，我是对故意这么说的，以后就没人拿你成分高做文章了。”“但愿如此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