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嫁娶?初见!

第二回

“好个仗着喝了几口酒就装疯卖傻的无赖！本姑娘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敢在我家酒楼里闹事。莫不是活腻了，等着本姑娘送你一程？！”宋言口中说着，手下也不手软，三番两下便撂倒了迎面扑上来的几人。

“言姑娘，我这是迷了心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小的这一回吧。”几人被打的鼻青脸肿，卧在地上嚎哭。

“没出息的东西！我告诉你们，今天一个也别想跑了，我已经报官了，等着吃牢饭吧！”宋言指着那几人，恶狠狠道。

果真，过了不久，衙门的几个捕快就前来把这几个人捉走了。

“宋言，你是何时报的官？”宋宓把宋言拉到一边悄声问道

“回来的路上。”

“那你何必动手？”

“不揍白不揍。”

“你啊。”宋宓无奈的看了看这个妹妹，却也没舍得说重话，只替她理了理她单方面殴打几个无赖时弄乱的发丝。

宋言扫视着酒楼，那几个无赖也不知是真喝迷糊了不自量力，还是受人指使，柜台中典藏的好酒一个没动，名贵的摆设也是完好无损，只砸了些许桌椅装腔作势。

“三姐，二哥呢？”

“别提啦，正在家闹呢。”

“又怎么了？”

“还不是那件事儿，说要接手酒楼。”

“接手酒楼，他就不怕烫着手！”宋言冷笑一声：“杨旭。”

“姑娘。”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进来。

“带人把这里清整好了，让连大娘来替班。”

“是，姑娘。”

当初建酒楼时为了简便，宋家的宅院就正好盖在酒楼的后侧约三里处。后来随着酒楼的生意兴旺起来，宋家就慢慢把周边的地也一起买了，因此酒楼和宅院之间连着的地也是宋家的产业。除去宋家的宅院，这块地，宋家也没浪费。种了些蔬菜瓜果，虽不能做到自产自销，单供宋家倒是够了。

“姐，今年的菜都长得好。”

“那是，咱家雇的全是老庄稼把式，做农活都是一把手。”姐妹俩边往家走着，边聊。

“宓儿，你爹叫你。”进了里屋，宋家太太吴氏正和四姑娘宋霏在炕上做针线。见宋宓和宋言进了屋，便道。

“娘，等一会儿，我把晚膳安排下去就去。”

“晚膳我已经安排好了，先去找你爹吧。”吴氏笑道：“这孩子天天忙忙叨叨的，你爹找也找不着。”

“行，那我就去了。”宋宓笑笑，挑了帘子出去了。

“嫣儿，你这是又去哪儿了？怎么头发乱糟糟的？”打量了一下宋言，宋霏捂嘴笑道。宋霏生着一双桃花眼，如今这么一笑，柳眉微蹙，虽不惊艳，倒也娇娇媚媚，颇显几分美感。家里的姐妹一个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另一个成了假小子，还一个整日弱不禁风。吴氏慈爱地看了看宋霏，如今道得上大家闺秀的值得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了。

“倒也没什么，今日我本要去李思家读书，谁知几个混混仗着醉酒跑来酒楼闹了一场，被我给劝退了。”

“又是去读书，嫣儿，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妇道人家，还是做做女红，本本分分的为好。当初咱们家是没办法了，才把你三姐当男儿养。如今家里好过了，你还这样如同男儿一般在外面混，岂不是给家里丢脸么？！”闻此，吴氏皱眉道：“还不快去把这一身换下来，要是叫老爷看见了，指不定得说你！”

宋言懒洋洋应付着，便随着丫鬟回了屋。

家里姐妹们的屋中统一用的都是细绢纱帘，宋言屋中安的却是木门。推开木门，满柜的书错落有致地靠墙放着。屋子朝阳，嵌着大木窗。窗边放着宽矮卧榻，笔墨纸砚更是俱全，笔阁，连带着看着半截儿的书卷散乱地摆放在宽榻上的矮桌上。更妙的是，那宽榻前有印花红布帘，一旦拉上，榻内便像是单独的空间。这屋中的一切都是宋宓一手置办的，屋子宽敞明亮又通风，且干净利落，颇具男儿气。

“哎哟烦死了，天天这么唠叨，耳朵都要生茧子了。”宋言放倒在榻上，嘀咕道。

“姑娘也别不高兴。”宋言屋里的大丫鬟晴儿听见了动静，笑着走上前把宋言扶起来：“夫人说的原也没错，女子无才便是德。”

“你倒是向着她说话。”宋言冷哼一声，伸手去拔木冠中的簪子，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更显得眉眼精致，原先的那抹英气倒是少了几分。

“姑娘别急啊，奴婢还没说完呢。”晴儿忙笑道：“咱们姑娘哪里是一般人？真要论起来，就是比个秀才都不少！”

“瞧你嘴甜的。”宋言咧开嘴：“替我挑身儿衣裳。”

“姑娘都吩咐了，还敢不挑好的？”晴儿笑着挑了件桃红银花的衣裙，侍候着宋言穿了，又替宋言重新梳了头发：“姑娘，耳坠是选那白玉的还是翡翠的？”

“翡翠的吧，稳重些。”

“哟，咱们姑娘什么时候也讲稳重了？”

“你等着，自有人吃这套。”

“姑娘，老爷叫您出来用晚膳。”一小丫头在门外道。

“知道了。”宋言戴上耳坠，冲晴儿狡黠一笑。

“还用姑娘您说，肯定是老爷啊。您就作吧，天天哄得老爷一套一套的。”

“哟哟哟，小丫头挺厉害。走吧，看看姑娘我是怎样哄这个老顽固！”宋言站起身，一举一动虽还是比寻常女儿家利落，但倒也符合大家闺秀的规矩，再加上粉面含春，杏目含笑，也很能唬住人。

晴儿笑着替宋言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便随着她进了正厅。

“爹，女儿来迟。”宋言笑嘻嘻地上前去赔礼，然后便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宋宓的身边。宋老爷子看着宋言一身得体的打扮，眼中露出几抹赞许地笑意。

“三姐，五姐呢？”环顾了一圈，见饭桌上迟迟不见五女宋静的影子，便问道。

“静儿在屋里歇息，这两天天气凉，饭后我叫人再给她配两副药。”

宋言点点头：“五姐姐身子弱，时常照顾着是应该的。我看古方上说，熬些姜糖水打底子，放入人参片，虫草，燕窝熬成稠稠的汁可御寒。改日不妨试试。”

“行，明日我让丫头上药房抓药，你需多少写与我便是。只是，这都是好东西，可别糟践了。”宋宓笑着说。

“成天病怏怏的，吃了好药补品也不见好。家都要给她败光了。”宋祁夹了口菜，抱怨道。

气氛一时尴尬了起来，宋宓蹙了蹙眉，宋霏低头扒饭，宋言更是怒目而视。就连宋老爷子和吴氏眼中都露出不赞同地目光，只有宋祁一人该吃吃该喝喝。

宋言眯了眯眼睛，撂下了筷子：“二哥这话说出来可心虚？上回是哪个非要掌管酒楼结果只顾着吃喝玩乐还把账本弄丢了？又是哪个不问自取，从家里拿了银子上赌坊耍钱结果输得分文不剩？那时还刚赶上酒楼进货，结果没银子付货，还是三姐把所有首饰都当了，又舍了脸才付的银子！”

“六妹妹所言差异。六妹身为女儿家，如何能上私塾？那纸墨笔砚的银子可是那么好挣的？改名，扮作男儿像在外，家里的面子可真丢干净了。”宋德也放下筷子，开口斥责道。

“哪条文法规定了女儿家不许上私塾？”一听这话，宋言登时柳眉倒竖，反口便呛道。她自小便是天不怕地不怕，又争强好胜，不将天捅个窟窿不收手的。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六妹妹可听说过？”

“哪位庸才写的小妹我自是不知。不过说起那纸墨笔砚的银子，小妹认了。毕竟在这个家里，确实是小妹花银子买书和纸墨笔砚的时候居多。不像大哥节俭细心，一支笔用了三年仍旧崭新，那墨条也能用上个一年半载。”

“咳咳。”宋老爷子咳了两声：“宋祁，你这话像是当哥哥说出来的么？！宋静不是你妹妹？还有宋嫣……”宋老爷子像是不自在一般的顿了一下：“女孩子家，性子别那么急。再怎么样那也是你的哥哥 。”

“就是，女孩子家，稍有不如意便撂筷子摔碗的，这是在家里惯着你，要是嫁到婆家去可怎么好？这不是叫你爹你娘脸上无光么？！”

“嫁？六妹妹年纪尚小，哪还谈得什么嫁不嫁的？娘也是，妹妹不守规矩，也没得拿这事打趣她。”宋宓听出话锋不对，便开口笑道。

“她哪里小了？既然你三姐把话说开了，娘也就不隐瞒了。”吴氏道：“嫣儿，你大哥给你找了门好亲事，我和你爹决定年底就将你嫁过去。”

“娘……”宋言瞪大眼睛。

“娘，嫣儿翻年才十四，再者说，嫁妆筹备怎么也得小半年，如何来得及？”

“人家说了，就相中嫣儿，嫁过去，嫁妆看着给。”吴氏笑道。

“可是，女儿从未听大哥提起过，还是再打听打听为妙。”宋宓起身道，神色严肃。

“大哥找的人家必然是好人家。三姐姐就别操心了。”宋霏看着气氛紧张，忙便笑道。

宋宓看了一眼宋言，又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宋老爷子与稍稍有些犹豫的吴氏，叹了口气。没人接宋霏的话，气氛自然就凝重了起来。

这时，只听外屋响起脚步声，伴随着几声咳嗽：“四姐说得是。只是嫣儿性子急，在家多留两年未必不是坏事。那天我听着，说是大哥找的人家确实是个好人家，家境殷实，人也老实。只是人也没点名道姓的说要嫣儿嫁过去，当初提的好像就是四姐。”挑帘子进来了一位女子，身量不高，虽有弱柳扶风之态却并不娇柔，反而给人一种坚韧之感。眼若桃花，眉若柳叶，薄唇泛白。身着嫩黄衣裙，碎玉步摇，手捏细绢帕子，进了屋来。

“五姐怎么不好生回屋歇息？着了风可怎么好？”宋言见此，忙扶着宋静坐了。

“五妹”。宋霏勉强笑了笑：“这不是说这六妹妹的事么？”

“总而言之，六丫头就算是定了，这几日也别出门了，在家好生学学规矩。”宋老爷子放下筷子，说道：“三丫头也别说什么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这件事，恕女儿难从命。”宋言垂下脸起身，低声道：“若是爹娘嫌弃女儿在家，女儿可分家另过，自给知足。”

“你这丫头，说得什么话？”吴氏也拍桌子起身：“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由得你做主？还分家另过，成何体统？！”

“娘，这件事情让嫣儿有个缓和也好。那人家先让女儿看看，若真是好人家，女儿这就开始筹备嫁妆，若与言传得不属实，此事算了也罢。”宋宓一手扶着吴氏坐了，另一手端了茶，看着她喝了，才缓缓道：“嫣儿，惹得娘生这么大气，还不赔个不是？”

“娘，女儿一时冲动，还请您老原谅。”宋言垂下眸子道。

吴氏转了头，没搭理宋言，显然火气未消。

“还不回房去？”宋宓轻生斥责，冲宋言使了个眼色。

宋言冲着宋老爷子与吴氏行了礼，上下打量了一眼大哥宋德，出门。

晴儿也忙行了礼，跟着宋言出去了。

“宋德欺人太甚，我倒要看看，我的好哥哥给我找了一门什么样的亲事。”宋言一面走着，一面将头上的簪花拆下来，随手一扔。晴儿在身后忙接住了。

“或许这回是个好的呢？”眼瞧着宋言推门进屋，晴儿忙跟上，道。

“少跟我扯没谱的事儿，把我的匕首拿来。”宋言将耳朵上的耳坠拆下放在桌上，开始换衣服。

“姑娘这是要去哪 ？”晴儿虽问着，却不敢怠慢，拿了帕子将宋言脸上的妆擦了，又服侍着她洗了脸，换了衣裳。

“爹娘若来了，只说我睡下了。我出去这事儿你只跟五姐说便是，三姐忙，别再着急上火。”宋言将头发束起，拿了折扇与匕首，嘱咐到：“另外，帮我去找一样东西。去找大哥房中的柳儿，切记，只能找柳儿”。宋言附在晴儿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知道了。姑娘放心。”

晴儿一一应着，打开了窗子，见宋言翻出窗外后，才将窗子关上，清理了一下屋子。

宋言在街上走着，此时天渐渐黑了，除了几家酒馆之外，店铺大都已经打烊了。宋言走到其中一家店铺前，敲了敲门。

“谁？”屋里的人粗着嗓子问了一句。

“姓宋名言字桑雀。”

“原来是言老弟，开门。”屋里的人吩咐了一声。

宋言进屋：“许兄这么晚仍不歇息？”

“我这是老毛病了，倒是言老弟上这儿来可是稀奇。”

“我这儿有些事儿想要打听。”宋言拱手笑道。

“二楼桃花涧。”那人摆了摆手，说道。

宋言上楼，走到了走廊尽处右拐，才看见一个破旧的木门上写了桃花的字样。

推门，屋中的人不少，林林总总十余人。

“谁？竟敢擅闯桃花涧？！”其中一人喝道。只见那人脸上带着刀疤，胳膊上刺着青龙，身高九尺有余，看样子绝非善类。

“小弟姓宋名言字桑雀。”宋言不慌不忙道。

“你是宋言？”

“正是在下。”

“你这名儿我倒是听许三哥提起过，不过他说你并不常来这儿，这次可是有要事？”那人的语气缓和了些，问道。

“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皮老四，叫我四哥便是。”

“四哥，我有一好友的他妹妹出嫁，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不便过问那人家是怎样，只知是开染布坊的，生意颇为兴隆。他妹妹心生不安，便找到我帮她打听打听。”

“就这么点儿线索？”

“没错，不过小弟这儿还有点信儿，不知准不准确，也望四哥莫要声张。”

“你只说便是。我自有分寸。”

“我那朋友正是商榷酒楼的东家，那门亲事是她大哥帮她订的。”

“行，这事儿便交给老幺。”皮老四指向一个身着墨黑劲装的少年，年约十四五，剑眉星目，薄唇含笑，身量七尺有余，一副玩世不恭富家子弟的做派。

“不出三日，定给你查得水落石出。”那少年笑嘻嘻道，冲着宋言拱了拱手。江湖中人，笑容大都阴狠沉郁，而他笑容中竟有几分阳光。

“他是我们一行兄弟中的老幺，姓沈，你只叫他沈七便是。”

“那就拜托七哥了。”宋言冲着那少年拱了拱手：“天色已晚，小弟就先告辞了。”

眼看着宋言出门离去，那少年才倚墙笑道：“这小丫头片子倒是胆大”。

“桑雀，那可是龙大家赐的字。”那皮老四也一改先前的客气，沉声道：“她的来头，可不小。”

“那现在怎么办？”

“龙大家不是我们能得罪得起的，不过我们也不是好欺的。”皮老四眯了眯眼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