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戳破

“姑娘这两日忙忙叨叨的，连店里都少去了。”晴儿将宋言的头发梳理顺了：“这是又要去哪？”

“将我的匕首给我。”宋言整理了一下头上的银冠：“不是这个，是木匣子里的那个。”

“这个？”晴儿打开木匣，拿出了一把匕首，鞘上纹着一条黑龙。

“对。”宋言拿过匕首：“别告诉爹娘我出去了，我自分寸。”

“是。”

宋言翻过窗子，上回在桃花涧遇到的少年已经在临街的酒馆等着了。

“掌柜的，上酒。”那少年见宋言来了，便吩咐道。

“七哥来得这样早，可是查清楚了？”宋言拉了椅子坐了，道。

“你们家要你嫁到那种地方，莫不是买闺女图前程？”那少年抿了口酒，眯了眼睛笑道。

宋言垂下眼眸，打量了那少年一眼后，也学着他的样子斟了酒，眯了眯眼睛，笑：“还望沈玹哥细细道来。”

沈玹歪头，见她微微挑了眉，一副与他就此杠上的架势，不由敛了敛嘴边的笑。这疯丫头来头果真不小，几日功夫居然也把他的底细摸清楚了：“这倒还不急，只是沈某在调查中发现了一些更有趣的事情，只是不知宋嫣姑娘愿意一听。”

宋言将拿匕首黑龙一面朝上放在桌子上：“但说无妨。”

那匕首明显是龙大家的，这一下便是警告了。

小丫头脾气还挺爆，沈玹思量了一下便道：“近几日预备着娶亲的染布坊大家莫过于刘家，只是这刘家虽家财万贯，却已有妻室，上有婆母下有孩童中间还夹一个正房，稍微好一些的人家便不会将女儿嫁过去，再加上这刘石年约五十有四，平日好逛个窑子，青楼妓院一个不落。”沈玹一面说着，一面打量着宋言的神色，却见她不愠也不恼。

“你说的这些可属实。”

“我可惹不起龙大家的人。”

知道就好。宋言心说。虽见沈玹依旧是吊儿郎当的神色，不过行为举止却是收敛了许多。

“多谢七哥相助，宋某先告辞了。”宋言两三口喝完了酒，收了桌子上的匕首，道。

“这丫头真能喝。”看着宋言离去的背影，沈玹瞥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酒碗，撇了撇嘴。

“姑娘可回来了，夫人老爷正找你呢。”晴儿将宋言从窗外拉进来，道。

“好，我知道了。”宋言将头上的银冠拔了，漱口去了口中的酒气：“我要你拿的东西拿到了吗？”

“拿到了。”晴儿说着，从桃木柜子的抽屉中拿出了一卷信筏。

宋言一封封看着，从里面挑出了几封信收好：“其余的让柳儿放回原处吧。大哥没发现吧？”

“大哥一向倾心于柳儿姐姐，这些天依了他，哪有心思注意这些信呢？”晴儿说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便冷笑了一句。

宋言看了一眼不忿的晴儿，叹了一句：“你放心，在我出嫁后，一定把你们都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外头来人催了，宋言也不便多说，只伸手拍了拍晴儿的肩，随手披了一身衣裳出了屋。

“我们家姑娘虽嘴巴厉害，心里比谁都软。”晴儿摇了摇头，将宋言脱下的衣物放好，又将那匕首放回原来的盒中，自顾自小声道：“跟着这样的主子，奴婢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

“爹，娘。”宋言撩开帘子。

吴氏与宋老爷子正坐在炕上，见她进来了，吴氏忙放下手中缝着的衣裳：

“嫣儿，你这几天都跑哪儿去了。”吴氏叹了口气道：“娘知道，这件事本该与你商量商量。这次来，便是来问问你的意见。”她说着，话便软了两分。宋言这几天也不见个人影儿，不知跑哪儿去了。她这闺女一向是个有脾气的，这一下要将她嫁与旁人，一时间接受不了倒也情有可原。这么一想，吴氏便有些心疼道：“你这丫头，说你两句便跑了，脾气这么冲，以后可怎么好。”

“爹，娘。这门亲事，女儿想听大哥怎么说。”宋言抬头，只作乖巧的模样，她发丝散着，衬得小脸清瘦，随便披了一件雪青色的衣裳，更显憔悴，这么一服软，便多了几分可怜之色：“女儿气急出门，找人打听了一下大哥找的人家，却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心生不安。”

“去，把老大叫来。”宋老爷子思索片刻，摆手道。这闺女一向闹腾，这服软倒是少见，可见是有多不情愿。这娶亲之时本就是求两家之好，且不论嫁过去日子如何，这若是结了仇，面子上也不好看，若是实在不成也便罢了。而这门亲事也着实有些草率，若不是吴氏急着将宋嫣嫁出去，再加之宋德信誓旦旦地起誓，他自然也是要仔细再看看的。

“爹，叫孩儿何时？”不多时，宋德便来了。

“你给你妹妹定的亲，是哪家。”

“染布坊的一大家。”宋德扫了宋言一眼。

“问得是哪家？”宋老爷子不耐道。

“这……”。

“刘家。”眼见着宋徳心虚，宋言起身冷冷道：“女儿找人打听了，染布坊刘石家。”

“刘石？”听着这名字，宋老爷子的脸色变了变。

“这是谁啊？”吴氏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外面的消息并不敏感。可宋老爷子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就算是如今不再掌管家业，可这人脉信息到底广些，自然与吴氏不同。

“刘家上有婆母，下有孩童。”宋言眯了眯眼睛道：“那刘石早已娶妻，平日里吃喝嫖赌一样不落，硬是把结发妻磨死了。哥，您真是给我找了一门好亲事。”

“爹，您听孩儿说”宋德慌忙摆手却见宋老爷子已然生疑道模样，顿时恼羞成怒，转而对着宋言道：“你这死丫头片子，故意诓我。爹，娘，您老还不赶快把这不孝女许出去将来宋家可就完了。”

“是哪家，是不是刘石家可不是哥你说了算的。”宋言冷笑了一声，从衣襟中拿出了几封信筏：“你和刘石在勾搭什么，信里面写得清清楚楚。他出三百两娶我，不要嫁妆，你用其中一百五十两贿官谋个职位，另一百五十两包百花楼头牌贺春。”宋言说着，将信递给了宋老爷子。

“宋德，嫣儿是你的亲妹妹，你这要是让你妹妹嫁出去了，我们家脸往哪搁？”吴氏见宋老爷子沉下脸，心知这事儿怕是真的，顿时急火攻心，指着宋德痛心疾首道：“我也是糊涂了，信了你的话。你这，毁了嫣儿不说，还毁了我们宋家的名声。”

“宋德，今日起你闭关念书，不得我允许不许出屋！”信都未读完，宋老爷子已气得手直哆嗦，将信拍在桌上吼道：“你看看你干的这些事儿，我都不好意思替你说！”

“爹……”

宋言在一旁看着暴怒的宋老爷子二人以及慌乱的宋徳，垂下了眼眸，自顾自出了屋。

“姑娘，怎么样了。”瞧着宋言出来了，晴儿忙问道。

“没事了。”宋言虽这么说着，面上却不显喜色。

晴儿默然。

吴氏的暴怒，只是因为宋德的所作所为会影响宋家的名声，宋老爷子痛心疾首，也只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吃喝嫖赌一样不落。

晴儿正想着，却听见屋里啪嚓一声响，忙就要跟着进屋，却见宋宓正往这边来。

“三姑娘？”晴儿忙低头道。

“你先去吧，我找嫣儿谈谈。”宋宓往屋里瞧了一眼，见宋言摔了那茶杯后，还踢了踢地上的瓷片，显然余怒未消的模样，便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