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有很多事，偶然的很，也有很多事不巧的很。

　　沐巽还记得第一天遇到那剑客时自己是有多狼狈。满身血污与泥泞，就连那被缠的厚厚实实的纱也是血迹斑斑。但这一切都是听身边的下人的八卦才晓得的。

　　沐巽曾经有过视力，也见过很多的颜色，她可以构出那时的模样，真真是惨不忍睹的丢脸。

　　可就算如此，她还是想见见那个剑客。那名剑客叫盖聂，现在是自己兄长的剑术老师。

　　其实她还是有点不太明白，怎么就见了一面，处理了下山匪，自己的兄长招安了盖聂呢？

　　但沐巽知道，这件事有她不能询问理由。

　　咸阳宫很大，大到可以约束她一辈子，可咸阳也是小的，只要几步，她就会撞进他人的怀里。

　　还未等沐巽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便感觉自己被握住肩膀轻轻推离，直至她站稳才淡淡的松开。

　　刚才绊了一跤，摔倒人了，她想着。随后就听到了有点低沉的少年音色：“得罪了，瑶曦公主。”

　　好吧，她正巧摔在了盖聂的怀里。当她反应过来时，蓦地就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一向不太在意外貌如何的瞎子，突然紧张起自己现在的样子会不会过于不雅。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诡异，直到沐巽磕磕巴巴的道了声谢，轻声回了句谢，才有那么一丝的缓和。

　　正当盖聂预备从沐巽身边走过时，他的衣角被拉住了。转过头去便看到了那张因为纠结而鼓起的包子脸，肉乎乎的，却又像鼓了两个疙瘩一样。

　　她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从来没有露出过这般模样。而盖聂一时之间，居然不知该不该出声。

　　沐巽显然是纠结了许久，但落出的句子却仍就带着些口吃的反复：“能……能教我剑术吗？我知道瞎子不好学这个，我身体又不好，兄长不会答应的，不，我的意思是……我想……我……”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他突然就发话了，一双如霜露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那画着诡异文字的纱布，深邃如星辰，“公主若是想要尝试，在下必定全力以赴。”

　　“唉？”沐巽还真没想到对方就那么直截了当的同意，她之前不知是练习了多少次的原因就——不用了？

　　盖聂盯着眼前瘦弱的姑娘，明明只是一个病残的普通女孩，甚至因为紧张而结巴，根本就不像这片寰宇之地下最强的那个国家的公主。他本以为那贵族都会是像他师弟或是那位王一般的孤高与自傲，这让他不禁意的想起刚入宫不久便听到的流言，只是眼前的人真当有传言里的那般吗？

　　还不及听到沐巽的回复，他便无意间的瞥到了眼前姑娘素白的衣裳上，沾了些许泥水，那飞溅的模样不像是刚刚摔的。

　　“那么……我能叫你夫子吗？”

　　姑娘的声音带着些许软糯的奶音，还是那么小心翼翼，却比之前多了些许期翼。

　　“是先生。”也不过十八九岁的青年，站在与他差不多大的人面前，一板一眼的纠正到。

　　“好，先生。”姑娘倒也不闹，顺从的叫了一声，哪怕是被绑住看双眼，似乎仍能看见那弯起眼的模样。

　　她笑了。

　　那天盖聂的脑子里，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