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肆：薛洋赠剑回云深

彩衣镇远处青山重叠，连绵起伏好似卧龙伏地，峰峦耸入云天，一如大鹏欲飞。晨起之时，浮云淡遮旭日，雾气自山间弥漫开，轻轻萦萦，缭绕不散，仿若仙虚之境。

那里便是世人称道的，云深不知处。

镇上溪水环绕，小舟轻筏随着流水潺潺探入一方拱桥之下，恍惚一瞬间的黑暗，眼前又开明了。小摊临水而设，贩主们一腔姑苏小调笑容满面地吆喝，岸上人群往来，时不时驻足停留。

一片安逸繁华景象，这里便是姑苏。

彩衣镇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空无一人。深巷静谧，一片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叶子摇晃着徐徐落地，不曾惊起一点尘埃。

“咿呀——”

一间不起眼的房子，老旧的木门被人推开，打破了这一方的宁静。

“啧，不打算和我说一声你就要走吗姐姐？”

正往外走的金子纤迎面撞上薛洋，他双手抱剑，脸上的表情可以称之为愉悦，但她却觉得薛洋有些不悦。

“已经过去两天，既然你不杀我，留我在这里做什么？而且我必须要回去。”

过后她才发现，薛洋那时说的话，只是在逗弄自己，见到自己害怕似乎就十分高兴，态度极其恶劣。

“让开。”

金子纤错开挡住她去路的薛洋，冷着脸往外走。莫名地，想到薛洋只是在戏弄自己取乐，她就很恼怒。

没想到薛洋脚步紧跟着她，向旁边一挪又拦住她，像一堵墙，挡在门口。他似笑非笑，看不出喜怒，向前迈一步逼近金子纤。

他俯身前倾，“姐姐啊。”

两人的距离猛地拉近，少年俊朗的面容近在咫尺，眼神晦暗不明，金子纤不由自主地后退，水眸里略含慌张。

“你要干嘛！”

“呵。”

看见那一抹慌乱，薛洋笑容微带讽刺，压下心里异样的情绪，他挺身拉开了彼此的距离，敛眸冷声。

“这个给你。”

金子纤还未完全回神，下一秒一把长剑被扔到她怀里。

长剑略有三尺，剑鞘是华贵的金色，其上刻有繁杂血色细纹，像是梵咒字文，依稀挽成花开之态，神秘莫测。剑柄末稍挂有一枚朱红色流苏，丝丝缕缕随清风揺坠。

金子纤怔怔地拿着这把剑，不知所措地看着薛洋，“为什么把它给我……”

“我呢，只是看你可怜，”薛洋无所谓地耸肩，“你们兰陵金氏原来这样吝啬小气，连一把随身佩剑都舍不得。”

并不是兰陵金氏小气，而是以前的金子纤根本就拿不动剑。

薛洋说话还是这样嬉皮玩笑，甚至略带一丝嘲讽意味，却莫名地不让人讨厌，他面容英朗，笑容可掬，一笑就会露出的小虎牙牵扯着属于阳光的温暖。

可他心里，却已是千疮百孔。

金子纤缄默，她无声拔剑，剑身散发淡淡的莹光，迎面而来是一股令人心安的祥和气息，剑刃轻薄，边沿锋利。这样的一把剑肯定不是凡品。

金子纤张口想要拒绝，薛洋眼睛一眯，忽然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之大竟让金子纤挣脱不开。

“薛洋！”

薛洋不容拒绝地握住她右手的食指在剑刃上轻轻划出一道细长的伤口，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顺着剑身蜿蜒而下，铁冷的剑上赤红的血，景象诡异又和谐。

薛洋恶劣，“剑已认主，就算你扔了它也没用。”

“你真是……”金子纤轻叹口气，自由的左手一晃，一声脆响，灵剑归鞘，并没有发现剑刃上的血迹已经无影无踪。

她把唇抿得紧紧的，连平日里时常露出的小梨涡都藏了起来。

“放开我。”

薛洋十分顺从地松了手。

金子纤诧异于他的听话，握了握灵剑，想到这两日自己杳无音讯，金子轩他们该急坏了。

“想走就走，怎么，姐姐舍不得我吗？”

看出她离去之意，本来就没想拦着她的薛洋回答得倒是痛快。

“我，才没有！”

金子纤气恼，睁大水眸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转身离去。

薛洋抱臂悠闲自在地靠着木门，笑得顽劣。

“姐姐，在下次见面之前，你可别死了啊。”

金子纤的身影消失在小巷的巷口，巷子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安宁，只有那一缕清风悠悠穿过深巷，卷起落在地上的那片青叶，携着远去。

没人听见那一声低语。

“你的命，可是我救的。啧，真没想到有一日，我薛洋也会救人了。”

“姐姐，那把剑你可要收好了啊，否则，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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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纤踏出巷口，长街上人声鼎沸，与巷子里的幽深僻静差异甚大，让金子纤无故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知道，这里是彩衣镇。

只是，她不知道怎么从这里往云深不知处去！

金子纤无奈扶额，迷路这毛病她怕是改不掉了，还是找人问问路吧。

金子纤随意走了两步，周围一片叫卖的喧哗声中一道声音让她顿住了脚步。

“糖人咧，好吃的糖啊。”

薛洋嗜甜。

思及此处，金子纤不由自主地上前，展开清浅的微笑，“阿叔，有糖吗？”

卖糖的小贩笑应：“当然有呐小姑娘，你要什么样的？方的还是圆的，还是要糖人？看看这个，好吃又好玩，价钱也不贵。”

一提到价钱，金子纤讪讪地摸了摸腰间，遗憾的是她身上没带一分钱，有些不好意思，她只能拒绝对方的盛情。

“金姑娘？”

一道微带疑惑的熟悉声音。

金子纤下意识地回头，茫茫人海中，江澄扬着惊喜的笑容朝她奔来。

两日不见，他眼下有了淡淡的青黑，明显是休息不足，想必是因为她的失踪。

金子纤踮起脚尖，轻拍江澄的右肩，“江澄，别着急，我又不会突然跑掉。”

“只有你一个人吗？”

江澄看到金子纤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江澄平复了一下呼吸，解释道：“蓝姑娘身体不适，蓝宗主他们正在送她回云深不知处的路上，其他弟子留下来分头寻找你。”

“金公子也在镇上。”

“不过，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江澄终于松开了紧锁的眉头，露出这两日来的第一个笑容。四周喧闹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但江澄眼里始终只容得下面前这一人，上一刻还在为找不到金子纤而烦躁的心情毫无征兆地愉悦起来。

金子纤笑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只是你说阿湘她……”

“这件事等先回到蓝氏再说吧，走。”

被两人晾在一边的小贩忙道：“诶，小郎君，给姑娘买包糖吧！”

江澄停下脚步，神色颇为认真，“金姑娘，你想吃糖？”

“我不诶，江澄！我不想吃！”

“这些糖，我都要了。”

兮兮给情敌（大雾）买糖的江澄你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