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慢慢，暖阁内寂静无声，只有烛火偶尔噼啪轻响。
夜曼陀知道谢子墨会派人监视，今夜这场谈话，谢子墨肯定会对她防备，所以她要先发制人。
“小七，检查一下这个世界有没有碎片。”
小七得到命令，快速扫描，过了半刻钟才停下来。
“美人，此世界没有检测到碎片气息。”
夜曼陀垂下眼睫，指尖无意识地捻过袖口繁复的暗纹，没有碎片到是省了她去找。
片刻后，门外传来宫女轻柔的叩门声。
“太子妃，太子殿下遣人来问，您是否歇息好了？宴席将散，殿下请您一同回宫。”
夜曼陀迅速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将眼中所有情绪敛去，重新端出那份无可挑剔的温婉端庄。
“本宫这就来。”
夜曼陀推门而出，门外候着的除了贴身宫女，还有一名低眉顺眼的小太监，正是先前在谢子墨席后斟酒的那位，小太监躬身引路，步履无声。
回到正殿时，宴席已近尾声，皇帝面露倦色，在看到夜曼陀时，整个人呆愣住。
夜曼陀察觉到皇帝的意图，有些恶心。
在谢子墨伸手过来时，身体一软，谢子墨下意识将人揽入怀中。
“殿下～”
怀里的身躯柔软轻盈，带着夜风微寒的凉意，谢子墨下意识收紧手臂，垂眸望去，怀中的人呼吸略显急促，像是在害怕什么。
皇帝眼中的迷蒙倦色被另一种更沉浊的光取代，他撑着御座的扶手，身体微微前倾，视线胶着在夜曼陀身上，尤其是她被谢子墨紧紧揽住的腰肢处。
“太子妃可是身子不适？”
皇帝的声音有些沙哑，在空旷下来的大殿里回荡，带着不容错辨的关切，甚至一丝逾越的狎昵。
夜曼陀在谢子墨怀中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随即更放松地倚靠过去，将脸侧向谢子墨胸膛，避开皇帝直勾勾的视线。
声音微弱，透着恰到好处的虚弱。
“多谢父皇关怀，许是暖阁待久了，又吹了风，有些头晕罢了，并无大碍。”
谢子墨感觉到怀中人的依赖，也敏锐地捕捉到了皇帝目光中的异样。
揽着夜曼陀的手臂不自觉又添了几分力道，仿佛宣告所有权般将她更贴近自己。
抬眼迎向皇帝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父皇，璃月身子不适，儿臣先行告退，送她回去休息。”
皇帝似乎还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目光在夜曼陀苍白的侧脸看了片刻，终究是挥了挥手，语气里带着未尽兴的遗憾。
“也罢，回去好生照看太子妃，今日宫宴也乏了，都退下吧。”
“儿臣告退。”
谢子墨半扶半抱地带着夜曼陀转身，步履沉稳地向殿外走去。
身后，皇帝的视线如有实质，一直追随着夜曼陀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朱红殿门之外。
夜风拂过宫道，肩舆早已备好，谢子墨却未立刻将夜曼陀放上去，他挥手屏退左右，包括那个一直低眉顺眼的小太监。
待周围只剩下他们二人，宫灯的光晕将他们的影子拉长，纠缠在一起。
夜曼陀依在他臂弯中，并不挣脱，只抬起眼睫，静静地望着他。
谢子墨同样凝视着她，指尖在她披风边缘无意识地摩挲片刻，才低声道。
“父皇今日，有些失态。”
“殿下，我害怕…”
谢子墨知道她害怕什么，都快入土的人了，还惦记着美色。
“你在暖阁里，见了谁？”
谢子墨小声细问，只有彼此能听清。
夜曼陀眼睫颤了颤，目光投向宫道深处摇曳的灯火，半晌，才悠悠道。
“殿下不是都派人看着么？何必再问。”
“孤要听你说。”
谢子墨扣住她手腕的力道重了一分，并非弄疼她，却是不容她回避的强硬。
夜曼陀收回目光，落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眼眶突然湿润起来。
“殿下，是晋王威胁我臣妾，如果臣妾不听他的话，他会让臣妾失去一切，日后陪伴在殿下身边的就不是臣妾了。”
说着，眼泪委屈的流了下来。
“殿下方才看那个舞姬如此入迷，已经打算不要臣妾了吧。”
谢子墨眸光微闪，凝视着她近在咫尺的脸。
这张脸美得无可挑剔，此刻带着柔弱的苍白，更添几分惹人怜惜的风情。
谢子墨的指尖顿在她腕间，触到微凉的皮肤下脉搏轻跳。
他低头看着那滴悬在她睫毛末梢，将落未落的泪，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
“一个跳梁小丑也能让爱妃吃醋？孤若是真色欲熏心，恐怕爱妃都不用被送过来了。”
夜曼陀的抽泣声戛然而止。
“至于晋王…”
谢子墨用指腹缓缓拭去她颊边的泪，动作轻柔，声音却沉冷如浸寒冰，“他碰你哪里了？”
夜曼陀在他深不见底的注视中，打了个寒噤，她攥紧了他胸前的衣襟，将脸更深地埋进去，声音闷闷地透出来。
“没有…他说殿下不会一直得利，臣妾这般容貌，怕是连尼姑庵都进不去，还说会派那个舞姬来殿下身边，让臣妾配合。”
她感觉到谢子墨胸腔微微震动，是极其压抑，近乎无声的冷笑。
“他倒是会替你操心。”
谢子墨揽着她，往肩舆走去。
“回宫。”
肩舆在寂静的宫道上平稳前行，垂下的帘幕隔绝了外界。
夜曼陀倚在谢子墨肩头，闭着眼，似乎仍因后怕而微微发抖，谢子墨的手一直握着夜曼陀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她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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