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下）

“恕老奴愚钝，”雨化田慢吞吞地说道，“倘若宸……太史令大人没有幡然醒悟，而是与谢允公子选择隐于山林，陛下该如何杀了他们？”

“杀什么杀？”薄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朕是这么爱报复的人吗？他们逃就逃了，朕就当做善事积德了。”

雨化田静默了一阵，嘴角轻轻勾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陛下还是陛下啊……

“那……陛下今晚打算去哪儿？”

薄姝叹了口气，“没了阿离，朕的折子哪里看得完，去未央宫改折子去吧，太晚了就不去打扰齐儿休息了。”

“其实陛下不妨试着倚重一下皇后？”雨化田斟酌着开口道，“如今陛下后宫空虚，想来皇后也很清闲。”

“你……说得对。”

批奏折这种事情，还是要找人一起的。

——

正德六年冬，容妃一病不起。

“圣……圣上，”太医们瑟瑟发抖地跪了一地，“容妃娘娘体内的毒早已深入骨髓，药石无医了啊……”

“你怎么从不跟朕说呢？”薄姝急得红了眼圈，“你，你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呢？”

容齐虚弱地笑了笑，“臣觉得自己最后的日子过得挺快乐的，陛下这般纵容臣，臣一年的时光就几乎把一生想做的事做完了，挺好的，真的 。”

“这毒是西凉小皇帝给你下的吗？”薄姝咬牙切齿地说，“朕……”

“是太后。”容齐扯住薄姝的衣袖，“她一直用这种法子掌控我，她死了，没有她的解药，我也活不长。与其早告诉陛下让陛下伤心，不如等到最后再告诉陛下。”

薄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抓起容齐的手，“你不许死，你好好活着，朕放你出宫，你可以和元若好好游山玩水，真的。”

“陛下想到哪里去了？”容齐被逗笑了，笑得都咳嗽了起来，“臣与谏议大夫是知己之情，陛下别被之前的事带着想偏了。”

“陛下！”宁弈带着一个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这是药王谷的闫大夫，臣请到他了。”

“那位神医？”薄姝连忙起身，“先生您请。”

来的人是个身材瘦削颇有些仙人气质的男子，薄姝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见他搭了脉，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半晌，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死不了。”

即使语气冲撞，那声儿却是软糯糯的，一点儿也不凶。

这个大夫很年轻。

“这毒已深入骨髓，当真能解？”雨化田问出了薄姝心中所想。

“哼，我药王谷，就算是活死人肉白骨都不在话下，你懂什么？”

这话呛得雨化田都有些懵了，“大胆！岂能在圣驾面前放肆？”

“无妨，”薄姝摆摆手，“冒犯闫大夫了，朕无意质疑你的医术……”

薄姝顿住了，因为这位闫大夫转过来了。

他长得与晓星尘……当真是相像极了。

——

“你说的没错。”容齐给齐衡添上一杯茶。

“我觉得我有点儿像上一个你，是宫里唯一的贵妃，可以随意出入宫室，京中都说陛下对我是盛宠殊胜。”容妃，不，如今的容贵妃说道。

“而闫昭仪，就像一个新的慕容黎。即便性格完全不同，陛下还是喜欢他喜欢得紧，哪怕闫昭仪说话总是跟带着刀片子似的。”

“陛下最是喜欢那个模样的。”齐衡笑了笑，“世人都说陛下第一个爱的是我，其实不然，你没见过晓星尘道长，你要见了，就该知道闫大夫和他长得有多像了。”

“其实慕容黎也是有几分像晓星尘道长的，可能陛下自己都没有发觉，”明明喝的是茶，齐衡倒像是醉了酒一般嘟囔着，“一样的谪仙之姿，一样的不染世尘。”

“至少这说明陛下喜欢你的时候，是不一样的。”容齐轻声说。

“是啊……不一样的。”齐衡苦笑了一下，“罢了罢了，我既已决定放下了，就不要在想这些了。但我担心你……”

“如果史书复写，我会及时抽身的。”容齐端详着手里的茶杯，仿佛上面能开出一朵花儿一样，“不管我放没放下。”

夜色溢了满窗。

闫昭仪站在窗前，紧皱这那双秀气的眉，看起来犹豫不决。

星转斗移，北堂墨染从梦中惊醒，身边的谢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疑惑地看向他。

“明日一早，我要去面见陛下。”北堂墨染喃喃地说。

谢允了然，他点点头，“我陪你去吧。”

这一次，又是真心，还是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