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官场互不扰（十七）

一直沉默的长老们看不下去了，他们站起来，对季红尘说：“红尘，我知道你打小心地良善，可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你应该明白，正义比人情更重要。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总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季红尘支吾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没有证据替冯长老洗清冤屈，因为这冤屈，本该就是她一手制造的。她站在哪里，用用最精湛的演技，骗过了所有人。没有人怀疑季红尘对冯长老的温情，他们只会觉得这份温情很累赘。而绝对不会想到，季红尘，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这件事交给我们处理吧，你就不要参与了。”长老们开口规劝她：“瓜田李下的，很多事都说不清楚，你还是暂避吧。你就看着，我们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

季红尘终于等来了她想要的结局，一切的一切，都在按照她所设想的方向发展着。

冯长老失去了为她辩护的人，她争辩，嘶吼，可没人听她怎么为自己申冤。他们早就被极端的情绪控制了内心，根深蒂固的坏印象影响了他们的判断。事实上，当人群聚集在一起时，人们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冯长老被压入了水牢，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结局。

楚潇何抬头看着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雨没有停，它只是无情的落着，丝毫没有替谁流泪的意思。他就静静地坐在季红尘对面，等着她调好这杯新茶。

新采地毛尖茶色泽嫩绿隐翠，香气清高带熟栗子香，滋味浓厚耐泡，叶底细嫩绿亮。尝着略微苦涩，回味又绕上香甜。楚潇何很喜欢这种味道，他喜欢繁霜阁里的茶香，总觉得与北凉皇宫里的不同。

楚潇何看着她笑了笑：“事情若就这么完了，岂不是太没意思了。我精心策划这么一出，总是要让阁主满意的。真正的好戏就在今晚，阁主期待吗？”

“期待，当然期待。”季红尘也随着他笑起来：“殿下准备的礼物，自然不同寻常。殿下的心思，也是常人难以比拟的细腻。所以我才纳闷，殿下这么些年怎么毫无动作呢？”

楚潇何放下茶杯：“要钓大鱼，就得放长线。既要选好鱼钩，也得考量鱼饵，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计划，是需要时间的。阁主尽请期待好了，新鲜的鱼肉，一定也会同阁主分享。”

楚潇何熄了灯，两人就在夜色里坐着，等待着这场好戏的高潮。

“嘭”，门被谁撞开，谁又带着满身漆黑走了进来。季红尘绕出屏风查看，是冯长老，并不意外。

冯长老一见到她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抓住季红尘的衣角绝望的央求着：“红尘，红尘，现在只有你们能救我了。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好不好？求求你，红尘……”

“他们都不相信我，我说什么，他们都不需要听。红尘，我现在，只有你了，只有你相信我……咱们还有希望，只要你愿意，只要，只要你愿意，咱们就有希望的。别放弃我，好不好……”她自顾自地说着，也没有意识到季红尘看她的眼神早就变了。纯粹的鄙视与厌恶，完全没有一丝怜悯。

季红尘居高临下的盯了她一会儿，听她说着，求着最后一丝生机。季红尘忽然蹲下来与她视线齐平，她笑着，讽刺的笑着：“冯春漫，你是在求我吗？你怎么还有脸求我呢？你仔细回想一下，你想想我师傅你师姐是怎么死的，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这事儿没人比你更清楚了，是你杀的，你害死了她。那你就应该知道，我们不同戴天。”

季红尘抓住她的头发，强迫她看着自己：“你真愚蠢，真可笑。多悲哀啊，你知道你在求谁吗？你怎么不想想，我恨了你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出面帮你说话呢。我只会落井下石，巴不得你死的再快一点。”

冯长老这才明白了，可她明白了又有什么用呢？她只不过是嘶吼得更大声一点而已：“是你！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你想让我死！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就是我，冯春漫，你后悔吗？可惜你早就没机会悔改了，下地狱去忏悔吧！”

楚潇何听着黑夜里的雷鸣，手边的茶还是温热的，溢散着淡淡的香气。漫长的夜是谁的心结？他坐在那里，静静感受着夙愿得报的喜悦。

他只知道，今晚的雨，不会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