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刚子来了

李芳没出现，今天她休息。

伤口如蚂蚁噬咬的又痛又痒，叶骏在看余华的《活着》，试图转移注意力。这本书写人对苦难的承受能力，对世界乐观的态度，其中的名句“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的，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让他有深深的共鸣感。

叶骏觉得自己还算是立志高远，自小习武从文就想着过那种仗剑天涯的潇洒人生。但高中毕业就子承父业考入军官院校来到了部队，近十年在第一线与敌人生死搏斗在他身上留下了多处枪眼刀疤到现在还能活着，不能不说是幸运的。每一次受伤都会疼痛，都会盼望快点恢复健康，回到原本的生活轨道，这时觉得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想到这儿，他合起书本，苦笑了一下，思考着自己下一步的活法，都光荣过几回的人了，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可这次伤到“根”了，再过俩月就28岁，要是再丢一个蛋，那可就真成了“光棍”了。

父亲明天从疆北赶过来探望他，电话里说这两天燕京中央一号首长莅临疆北军区视察，作为军区司令员是不可或缺的主角。

叶骏能感受到父亲在电话那头对他的担忧，自从前年母亲病走了以后，一贯严厉暴躁的父亲像霜打了的茄子老了许多，一生戎马生涯的他虽然位居高位，身边却没几个交心的朋友，刚正不阿不徇私情的臭脾气把叶家本就不多的亲戚差不多都得罪光了，叶骏又是独子，老爷子老无所依，一定很孤独。

“叶队。”

刚子一脸兴奋地进来。神兜兜地挥挥手里的两张A4纸。

“来啦？什么事儿把你高兴的？”

刚子姓王名小刚，突击队排长，以机灵鬼马著称，是叶骏器重的一员干将。

“我啊，白天没鸟事，夜里鸟没事。呐，是给您的。”

叶骏不明就里地接过他递来的纸：一张是李芳的户籍资料，一张是李芳的入职简历。他只瞄了一下，抬头瞪了一眼刚子，问：

“这什么意思？谁让你调查人家的。”

“叶队，我早看出来您对李护士有意思。我不能让您白瞎啊，这不，可以确定李护士根正苗红，待字闺中。”

“王排长！”

“到！”

叶骏喝了一声，刚子条件反射一个立正。

“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个？”

“报告叶队。天南市警署和医院人事部。”

刚子站得直直的，像平日里集合队伍向队长请示。

“咋的？警署和医院是你家开的啊？你这是利用职务之便窥探公民隐私，知道不？你不怕我处分你？”

“不能啊叶队！”刚子一下子坐到叶骏的床边，讨饶道：

“您得这么想哈。干咱们这行，树敌颇多，保不齐被仇人暗算。您忘了去年咱队新兵阿东在大马路上，晚上被几个歹徒套了麻袋挨了好几板砖的事啦？”

“是有这事。到现在还查不出是哪个孙子干的！”

叶骏记得他催促过天南市警局查清真相，可歹徒玩的是闪现，十几秒钟的工夫套麻袋噼里啪啦砸晕了阿东就作鸟兽散，没人证没监控，阿东醒来也猜不到是哪个仇家干的，时间长了只能暂时搁置，不了了之。

“所以啊！为了您的人生安全，是不是要调查一下你身边的可疑人士？”

“可疑人士？你柯南附身啊？还狡辩，真以为我不落忍办你是吧？”

叶骏崩住笑，觉得还是不能纵容他的违规行为。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刚子嬉皮笑脸地咧开嘴举起手向叶骏保证。

“这纸我没收了，阅后即焚。”

“得嘞！”刚子起身想帮忙干点什么也好，眼睛咕溜溜四下一扫，问到：

“李护士呢，我进来时都没见她在服务台。”

叶骏把纸折起往枕头下一塞，斜眉瞪眼地瞧向刚子。

“这李护士是你妹啊，你是来看我的还是看她啊？哎我就纳闷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人家有意思了？”

“我的队长哎，李护士要真是我妹我一定让她非你莫嫁。我王小刚跟您刀山火海的有三年了吧，别的我不敢说，您一个手势一个眼色就是一个行动指令，兄弟们这点默契可是杠杠的。”

刚子装模作样向前探着身子，左手握虚拳，大拇指伸出抵着左前额，这是部队专用手势语，看见的意思。

“我观察队长您看着李护士的眼神啊，就像当年谈恋爱时我老婆看着我一样样的。”

“臭小子，怎么说话的？有这么比喻的吗？”

叶骏故作嗔怒。

“错了错了，队长息怒，是我举例不当。”

刚子忙不迭地认错。

“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了，小心你的嘴，没有的事儿别胡说八道！什么时候变成长舌妇了？”

叶骏有点恼了，真要给刚子一个概念了，不然七里传到八里，鞋子穿到袜里就麻烦了。

“流言止于智者,聊天止于呵呵。队长您和我都是智者，所以，呵呵！”

“滚滚滚，该干嘛干嘛去。”

叶骏好气又好笑，不耐烦地轰他走。心想这小子平日在队里虽然油嘴滑舌但绝不会这样顽劣放肆，今天咋那么皮呢。兴许是在医院里，人际关系会有些微妙的变化吧。话说回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己骨子里还不是和刚子一个德行么，只是作为长官，掩饰的好罢了。

“哟，说曹某，曹某到。这不是李护士吗？”

袅袅婷婷走进来一个身穿米色春秋风衣，靛蓝弹力牛仔健美裤的长发美女，正是李芳。

叶骏第一次看见她生活着装和高跟鞋，敞开的风衣内一件黑色鸡心半高领打底衫勾勒出修长匀称的身材。叶骏惊艳之余又有点陌生感，跟一袭白的护士装一比，眼前的李芳更青春靓丽，充满魅惑。

刚子招呼着李芳，转而对叶骏说：

“叶队，我走了。”

“慢着。明天我家老爷子过来，你和方队两个下午直接到医院来，你俩在老爷子面前亮个相。”

“疆北大军区叶司令要来天南？啊呀，一直久仰啊。”

刚子由衷地赞叹。那可是叶队的父亲，正军级大将，治军严厉名扬一方。

叶骏笑笑，感叹道：

“我两年多没见着他老人家了，也久仰了。记住，就你和方队来，别扩散消息。”

“噢，知道了。可老爷子大老远的过来，我和方队可以去接他啊。”

“接你个头啊！老爷子的级别进出还用你接？”

刚子不解的挠挠头皮，嘟囔道：

“这我懂啊，机场喽？交通管制，警车开道，那也不妨碍我们加入专车列队，那多气派，想想就过瘾！”

“你懂个屁！”

叶骏的手向上面指了指。

刚子还是没明白，还想说什么，结果被叶骏一个指向门的手势给咽回去，乖乖地走出门。

一忽儿，刚子扒着门框探出头来，看看李芳，又看看叶骏，做了个握拳下拉的手势，学着娘娘腔怪里怪气地说：

“队长，加油加油哦！”

刚说完人就没影了。

叶骏作势要抄东西扔过去，却是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站边上一直没出声的李芳也被刚子最后一个志玲式加油给逗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