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教授学生

天南市831医院特护病房312室的单人特护房在走廊尽头。叶骏入院已三天了。

每次换药都是李护士，叶骏不让别的护士碰他，理由只有一个，难为情。

他这次伤的不是地方，昏迷时做手术任医生宰割也就算了，清醒状态下他是极不情愿让其他护士料理他的关键部位。叶骏的潜意识里觉得他这个还没有拿到合法证照就差点报废的秘密武器，越少人知道越好。

叶骏已经在发愁如何跟人解释这次的伤，反正澡堂子估计是不能去了，绝对会被当成邪恶的笑话。世俗的眼光，看见一个剁了手指头的人，第一反应就是此人非偷即赌，绝非善类。关键是还不能自我洗脱，解释都是徒劳，会越描越黑。

“李护士----”

“嗯？”

李芳正在床尾面朝向他给止痛泵加药，大口罩上方露出黑眸清澈，眼白明亮，娥眉英气。

叶骏猜测，这么好看的眼睛得有多好看的脸型配着？

“额呵。”

他假咳了一下，问道：

“这止痛剂会不会导致ED？”

“什么弟？”

这姑娘没听清楚，一双杏仁大眼看向叶骏，那又黑又长的睫毛扑闪不停。

叶骏大概是被李芳的眼神麻了嘴了，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我，我是问你，会不会那个，E，D！”

李芳这才反应过来，这问题问的没毛病。护士学校毕业分到医院才几个月，虽然没正式谈过男朋友，这专业的名词她还是说得清楚的。

“哦，止痛药有可以抑制神经，麻痹神经的成分。至于影响，”

李芳停顿了一下，又解释道：

“止痛剂过量使用可能会导致临时性的ED，但我们会严格把控剂量，您放心。”

“你你，你还是帮我拿掉吧！我还没对象呢，这万一给我整萎了咋办？”

“啊？这？不行啊，前天刚缝的线，你会很痛的啊？”

李芳有点为难。

“这点痛扛不住我还当什么兵？不然我成废人找不到对象可就赖上你喽。”

“啊？那好吧。”

这事儿还真不能摊上。李芳无奈地开始动手去除止痛泵，又有点不放心。

“不过，要是林主任问起来可要替我作证，是您自己要求撤药的哦。”

“那必须的。难道我会栽赃陷害你啊？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李芳被叶骏反讥有点不好意思，低头默不作声地收拾器具。

她看到地上的果篮和营养品，想转移话题。

“您人缘真好。这么多鲜花和水果，吃的喝的，这里都可以开个杂货铺了。”

“是啊，太多了。我正犯愁呢，你都拿去给同事们分了吧。”

叶骏暗想，搞好医患关系，现在又不能送红包，怎么送还不都是礼嘛。

“不行啊，医院有规定的，不能私自收病人东西的。”

李芳摆摆小手拒绝。

“所以我说是你拿去给科室里的医生护士们共享啊。”

“不要了吧。这真的不太好吧。谢谢了。”

“你这不行那不要的，我说行就行，不行也行。”

叶骏故意板起脸。

“您还是大官呢，怎么知----”

李芳想说知法犯法，又觉得不对，改口道：

“知，我罪我呢？”

李芳原意是叶骏明知道不可以但还是唆使她犯错的意思。这成语她也是一知半解照她自己的理解说了。

“咦？小丫头不错，文得掉渣啊。还知道知我罪我？”

叶骏一听这丫头掉起书包来了，他也来了兴致。

李芳以为叶骏夸她，小手端在腰间又连连摆动，忙不迭地解释：

“没有没有，可能有点词不达意。”

“你词相当达意。知我罪我取自于孔子<春秋>，原意是：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叶骏自幼背诵唐诗宋词，精读四书五经，这文学功底不是盖的。

李芳的杏眼圆睁，惊讶地瞪着叶骏，这个负伤的年轻军官怎么像她读书时在课堂上之乎者也的语文老师。

她眨巴着黑亮的眸子，下意识地拉下口罩，红唇轻启露出雪白贝齿，大概这口罩碍着她急促的呼吸了。

叶骏第一次看清了李芳的全貌。

这张小脸哦，唇红齿白，大眼翘鼻，五官像珠宝一样按黄金分割的比例完美搭配在肤白无暇的鹅蛋脸上，果然是想象中的精致，双颊肉嘟嘟的还有那么点婴儿肥，如果COSPLAY一下，就是从漫画里出来的美少女。

这样的漂亮宝贝，是个男人都没法儿不动心。本来部队里就女性稀缺，最好的资源竟是藏在高干专区里了。

但叶骏认为女孩脸蛋太漂亮未必是件好事。自古红颜多薄命，这丫头还小，有这傲娇的资本将来绝对不缺追求者，哪可能只局限一个男人？叶骏甚至可以断定，这护士的职业也许只是她踏上社会的敲门砖而已。

叶骏从军十年，因为高危职业使然，虽然处过对象，终究是因为经常忙于带队训练或奔赴重要任务，和对象聚少离多，根本没有时间维系恋情，只能草草了之。

眼前这小护士，还不知道她的底细，还是保持远观不可亵玩比较稳妥。

有一种喜欢，叫做爱而不得，只需遇见，不必共渡，远远地关注她上岸吧。

叶骏表面不动神色，心里却波澜起伏，目光聚焦在李芳身上无法挪开，却忘了继续讲解这个“知我罪我”。

“您看着我做什么？”

没有了口罩隔音，李芳的声音清脆如铃铛，煞是好听。

她知道自己的颜值很高，早习惯了这种注目礼，何况叶骏的眼神清澈明亮，并无邪意，她一点也不反感，反倒有些窃喜。

“哦，瞧我这德行。是被你惊艳了！”

君子之心坦荡荡，琢磨透了的叶骏索性有啥说啥了。

李芳闻言掩鼻一笑，小脸抹红。她心想，这帅哥倒也实诚，直男一个。

“孔子是说，我做的这些事，写的这本书，后人一定会毁誉不一、褒贬不一的，但我只要认为这是对的，是有价值的，不论别人如何评说，我都会坚定的做下去！”

见李芳若有所悟的样子，叶骏接着往下说：

“所以，你用知我罪我这词儿太应景啦，这正是我要表达的意思。这些东西都是亲朋好友送的，我哪里吃的完？如果让花儿白白地枯萎，让水果白白地烂掉，岂不是暴殄天物啊？总之，节约光荣，浪费可耻。再说了，你只要帮我解决掉这些东西，我就高兴，我一高兴，病就好得快一些。你说是吧？”

叶骏说罢手一指，不由分说：

“呐，把这些水果和花儿分给医生护士们，替我聊表心意。”

李芳被说得哑口无言一脸蒙，长长的眼睫毛扑闪了半天，暗想这人一通长话歪理不歪的，理都被他说去了，话都没法接。话已至此，再拒绝好像有点矫情了。

她随手拎了一个水果篮，转身一溜烟儿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又探头探脑悄无声息地进来，一声不响地收拾刚刚落下的医护用具，又逃也似的小跑，到门口才飘来一句银铃般的声音：

“谢谢首长！待会儿你痛的受不了就按铃叫我哈。”

“用，不，着！”

这丫头，叶骏笑着看她如精灵闪现，天空中飘来仨字：

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