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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还笑昨日痴迷

裴琅匆匆回到房间。

他需要变得强大。只有变得强大,才能够好好保护自己,当年的那些人能废掉他父亲的武功,也就能废掉他的。至于裴府的这些人,说实话,他并不是很相信他们。但在此之前…他看了看面前的三个人,暗道,就从他们开始吧。

他坐在软榻上,端起茶杯问道:“知道我叫你们来,要干什么吗?”

三人心里一凛,道:“属下/奴才不知。”

裴琅轻抿一口茶,道:“对于下人,我向来没有什么过多的要求,但你们,不一样。”他放下茶杯“今天赴宴时,我只带了你们三个人去。我想,这应该足以表达我的心意了。”

三人听此,恭敬道:“承蒙少爷看重,日后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裴琅抬手示意他们打住,道:“别急着下承诺。”说着,将一包银子放到桌上,暗中观察他们的神色,道:“我这人,从不勉强,你们要是有什么不满,现在即刻就走,我不会说什么,甚至会给你们银子安家。但是,”他话锋一转,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若要跟着我,就半点二心也不要存有!”说罢,语气放缓“我对你们没有什么恩情,甚至初来乍到,没有感情。抛弃一个跟你毫无关联的主子,并不过分。”说着,下了塌,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是走是留你们自己定。”

三人被裴琅留在房间里,面面相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裴琅的态度很明显,要么忠诚,要么滚蛋。

他们总觉得这少年并不简单,但是…看看桌子上的银子,至少他们能够知道这少年是一个比较通情理的主子……

三个人跪在地上,神色都前所未有的凝重。

一盏茶后,裴琅从外间转了回来。其实他没有真的认为有谁会留下,他是需要人的帮助,但下属,总是能找到的。

“怎么样?你们想好了吗?”裴琅一撩衣摆,坐在软榻上。

“回少爷。几年前若非少爷为玉树赎身,玉树早就被打死了。人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玉树愿意效忠主上,至死不渝!”

玉树话音刚落,柳知安两人也表态,道:“柳知安/冯夕辉誓死效忠主上!”对于习武之人,死亡是早晚要上的一课,反正不是为这少年死就是为其他人死,倒不如跟着他

这下反倒是裴琅愣住了,他看了看底下跪着的三个人,没有被人尽忠的喜悦,只是平淡道:“记住你们所说的话。”但也就是这一句话,也足以表达裴琅的态度,多少算是接受了他们。

三人抱拳道:“誓死效忠主上!”

裴琅这才缓和了表情,道:“起来吧,以后若非必要,你们三个可以不用下跪。”

三人面面相觑,起身道:“是。”

裴琅揉了揉眉,道:“你们三人。各有所长,但我裴琅,不要废物!裴家军的事情我基本知道,柳知安,冯夕辉,你们二人的背景我都清楚,本事我也都知道,玉树未有武功,但为人聪颖,我要你学习,教你的人我会给你安排,你跟柳知安每日轮流照料我的饮食起居,至于冯夕辉,我自有任务交给你。好了,就到这吧,冯夕辉在此候命,你们两人,下去吧。”

“是。”二人行礼退下。

裴琅看着冯夕辉,道:“让你留下,是因为你比柳知安更适合这个工作。”

冯夕辉低首道:“但凭主子吩咐。”

裴琅将一钱袋交在冯夕辉手里,冯夕辉捧着这个轻轻的钱袋,大概猜到些什么,果真,只见下一刻裴琅轻声说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要你去买死士,杀手和暗卫,钱袋里是五百两黄金的银票,你去置办住处,他们的衣食住行等,都由你来管理,这个机构就叫‘暗阁’,记住,这件事要隐蔽,切不可让人知道。你不要在人前露相。”

说着,又拿出一张纸,道:“这时暗阁的运营规则。事无巨细,有问题再来问我。”冯夕辉接过纸,心里叹息,他就知道他们的主子不是一般孩子。

裴琅不管他的惊讶,只道:“下去吧,叫王叔来见我。”

冯夕辉领命道:“是。”直到他走出门,依旧不太相信,裴琅真的把这样重要的事交在他手里,虽然裴琅嘴上不说,但冯夕晖也明白,从现在起,他就是这个少年的一把利剑。

他们付出忠诚,而裴琅也相应的付出了信任。

裴琅坐在软榻上,静静地品着茶,黄金是他父亲和母亲留给他的,王叔则是祖父留给他的心腹,绝对忠诚。对于玉树三人的决定,他是不无感动的,只是嘴上没说而已。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少爷,您叫我。”

裴琅放下茶道:“王叔,快请进。”

王伦从门外走进来,刚想要行礼,就被裴琅打断了“王叔莫要折煞裴琅了,快请坐。”

王伦听到裴琅的话,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裴琅笑道:“王叔,这么晚了叫你来,是有事相求。”

……

一盏茶后。裴琅将王伦送出。自己又回去换了一身黑衣。此时已是戌时过两刻钟。天早已漆黑一片,但月亮却格外明亮。

裴琅踏着月光,悄悄来到练武场。默默地打着最近新学习的五雷穿心掌。虽然只学了一个月,但这掌法精髓他已完全掌握,只需再熟悉熟悉,就可练习下一武功。

别看一个月时间不短,但若是普通人练习此掌法,需得一年才可完全掌握,祖父曾无数次感叹他简直就是练武奇才,也无数次黯然伤神,因为他的父亲也曾是这样一个惊才绝艳之辈。

他专心运掌,摒除一切杂念。脑海中浮现的全是祖父的身影,这是祖父教他的最后一种武功。裴琅又故意收了声音,只是静静的练习着。只有自身强大,才是真的强大。

本就是深夜,人少,再加上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小侯爷如此用功,何况裴琅又故意收了声音。

所以虽然偶尔有几个仆从路过,竟无人发现练武场的裴琅。

是以,当君长空路过晚枫院上方,发现有人在练武场时也是无比惊讶。

他隐在房顶,不敢出去。其实他潜入裴府倒真不是要干什么坏事,他只是路过而已。

他今夜是出来赏月的,质子府看的不爽,于是想去城西角楼,因为是黑夜,想图快,所以打算从裴府穿过,直达角楼。本以为夜深人静,没想到竟然有人,而且看样子居然是出来练武。整得悄无声息的,他竟然差点没发现!

他躲在晚枫院房顶,暗暗地观察着练武场的少年。

月下,少年修长的身材被一袭黑衣勾勒的清清楚楚,他掌风扫过,带出一股让人不敢小觑的劲道,皎白的月光将他如玉的面庞显露无疑,容貌竟是那么英俊,五官在月光下更显精致高贵,一双黑亮的眼中闪着寒芒,衣摆随着少年动作划出一个又一个凌厉的弧度,属于上位者的气势在夜晚的遮盖下展露无余,一套掌法下来,流畅有力,君长空看的入迷,忍不住暗暗叫好。

同时心里也暗暗猜测此人身份。裴府上下因为萧默的缘故他基本都认识,但却从未见过此人。听说裴府的小侯爷裴琅今日被接回王府,莫非就是此人?

他想了想,暗道这少年不简单。但他没有多想,而是悄悄走了,今晚的月亮还是不看了,回去早早睡觉吧。

然而他并不知道,他是在裴琅的目送下离开的。裴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没有出声。其实裴琅早就发现了他,只不过见他没有恶意,所以选择无视。

君长空走后,他也回了房间,沐浴过后,只着一件里衣,想要回房间再看会儿书,却在房间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闻声回头,一张英俊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五弟,出去走走?”

裴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点点头“好。”说着摘了一件外衣,松松垮垮的系了一条腰带。就往外走。

裴天寂至始至终都看着裴琅温和的笑。

两人没有走的太远在府中的湖边便停了下来,月色下的湖面闪着银色的光芒,湖边栽种的柳树静静地站着,优美柔软的枝条静静地垂着,在月色下看,显得无比宁静。

“五弟,晚宴时,为何如此匆忙?”裴天寂忽然道。他的声音很轻,温柔的就像夏日的微风。

裴琅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着这个比他大了两岁的少年,眼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感默默的流转。他其实很想嘲讽,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大家虽然说是亲人,十年的冷落,到现在为止与陌生人又有什么分别?为什么匆忙走掉,还不是不想再看到你们虚伪的样子!

月光衬得裴天寂气质更加温润,湖光微漾,就像裴琅此刻的心情。他转回头,冷声道:“没什么,只是…不习惯罢了。”他不知道心里的话说出来到底有没有必要,眼前的人又是否能够理解。

他跟祖父两个人在外很久,从未跟府中人有什么接触,在裴琅的记忆里,从出生起,亲戚就像一个陌生的名词,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意义。也许以前期待过?可那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

裴天寂对他心底的想法摸了个七七八八,听到他的答案,并不意外。他知道裴琅心里的怨,只是不点破。

他轻笑,笑的裴琅莫名其妙,直回头看他。裴天寂笑够了,也转头看着裴琅,认真道:“以后裴府就是你的家,我们就是你的亲人,只要我们在,你就不是一个人。如此,你也要不习惯吗?”

裴琅怔愣,抿唇不语,不知该说些什么。裴天寂的话委婉又直接。他知道,他知道裴琅自小失去父母;他知道裴琅从小在外生活,除了祖父和父亲没有见过其他亲人,甚至十年时间没有等来亲人的一句问候;他知道这个少年初来京城的孤独和被掩在平静外表下内心的彷徨与不安;他更知道,这少年表面的亲和与内心里面深藏的疏离与温柔。

看裴琅不言语,裴天寂又温声道:“你还要不习惯吗?还要再防备下去吗?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们更加关怀你,更加爱你。虽然十年来我们未曾问候,可十年来却无不是时时刻刻的想着你。所以,别再不习惯了,也别再疏离,明明我们是最亲近的人。父母走了又如何?祖父走了又如何?你还有我们。

他们不只是你的亲人,也是我们的亲人,包括你,也是我们的亲人,不论有什么,我们会跟你一起承担,只要裴家还有人,你就永远不是一个人。所以不用不习惯,明明需要不习惯的是没有人关心啊!”

裴琅懂得他的意思,他抬头,正撞上裴天寂那带着温柔与关怀目光,那目光直穿透他的伪装,深入他的内心。

他从来没有体会过来自除了父亲与祖父外别人的关心,过去的十年里,亲情于他来讲是那么的虚无缥缈。可现在,他看着裴天寂,似乎感受到了有什么从心底划过。很温暖,温暖了那十年里每一个孤寂的夜,美好温馨得让人眷恋。可他突然就很想哭。

裴天寂上前抓住他的肩膀,让裴琅面对他:“裴琅,你已经回家了。你有人关怀,有人疼!裴琅,那十年里,侯府中的每一个人,都挂念着你和祖父。裴琅,今后我们会陪着你!”

裴琅望着他的脸,鼻子酸酸的,眼睛逐渐被泪水模糊掉,他蹲下身子痛苦的抽泣着,泪水断线珠子一般砸落在地。之前的防备与疏远就这样被他几句话轻松化解。

他到底还是个孩子,不能坚强到直面孤单。

裴天寂半蹲在他身前,手在裴琅的后背上抚慰着,他耐心的安慰:“没关系,哭出来吧,哭出来,心里就不难过了。”

裴琅再也压抑不住,掩面放声痛哭。那些一个人在夜晚里无数次仰望月亮孤独的叹息,那些被压在心底的无尽的悲痛和委屈,那些在心底挥之不去的彷徨与不安,那些让他心碎的思念,都在这一刻化成了无尽的泪水。

裴天寂环着这个心里全是悲痛和委屈的少年,温柔的拍着他的肩膀。

人这一辈子会遇到很多悲伤的事,催你坚强,也催你成长。哭吧,裴琅,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哭过之后。你就会发现这世上还有很多美好值得人追求。

裴琅哭了很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停下,等他完全平静下来,抬头,却对上裴天寂温和的眼神,笑了笑,道:“让大哥见笑。”

裴天寂却温柔的递上一只手帕“没关系,琅儿已经很坚强了。那样的事,谁都接受不了的。”

裴琅接过手帕,低声道谢:“…多谢。”

裴天寂站了起来,伸出手微笑道道:“起来吧,回去睡一觉,养养精神。明日还要进宫拜见皇后呢。”

裴琅轻轻点头,伸手搭上那只如玉雕琢的手。但这一站,才知腿已经麻了,登时就一个趔趄,裴天寂早就料到他会这样,于是稳稳的扶住他。

“还能走吗?”裴天寂笑道。

“我...我缓一缓,一会儿就能走了。”裴琅尴尬道。

裴天寂却走到他身前,半蹲下身子,侧首道:“上来。”

裴琅一懵“这…这怎么好劳烦大哥。”

“都是自家兄弟,没关系的,上来吧。”裴天寂柔声道。

裴琅有些犹豫,他不动,裴天寂也不催,耐心的等着。

裴琅见他不动,于是犹犹豫豫的趴上裴天寂的后背。裴天寂稳稳的站了起来,明明不比裴琅大多少,背着裴琅却一点都不费力。

裴琅却不好意思道:“我很重吧。”

裴天寂温柔微笑道:“没有,琅儿很轻。”裴琅没有说话。

他趴在裴天寂的背上,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依旧没有办法去抗拒别人的关心,不管受到多大的伤害,只要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就能够去原谅。

因为两人没有走远,所以很快就回到了晚枫院。在裴琅坚决的要求下,裴天寂在晚枫院门口将他放下。

裴琅双脚落地,麻麻的感觉已经散了不少,他低眉道:“多谢大哥。”

裴天寂整理了一下衣服,道:“你也叫我大哥,那就不必客气。”

“快回去吧。明天还要早起,回去早早休息。我也要回去了。”天寂又催道。

裴琅抱拳道:“大哥慢走。”裴天寂拍了拍裴琅的肩,微笑着看了看裴琅。

“回房间吧,夜凉。你穿的少,不要着凉。”说着,竟要目送裴琅回房。裴琅嘴角挂上了一丝浅笑,一双眼亮亮的,很好看。“大哥也是。”说罢,迈着轻快的步子回了房间。

都过去了,他今后不再是一个人。

也许是真的放开了,裴琅睡得很沉。他做了很长一个梦,梦回南洲,他看到了祖父,也看到了面容早已模糊的父母。

梦里,祖父未死,父母未逝。

小剧场:

夜:您的小攻已上线,请注意查收。

琅:知道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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