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重逢

田柾国又向她迈了一步。与年少的阳光随和不同，如今他的靠近是充满侵略性的，让足够敏感的姜初鹤慌忙后退。只是脚腕已经蹭到朴智旻薄薄的衣料，她在柾国面前，咫尺距离，无路可退。

“他是谁？”田柾国问。他的声音还是那般好听，只可惜没有任何温度。一双眼紧盯着姜初鹤，眼底翻滚着不知名的火焰，让她有了沉沉的压迫感。为什么会这样？与她预计中的重逢大相庭径，偏偏在自己狼狈不堪之际，在他高高在上之际。

姜初鹤喉咙梗了梗：“……朋友。”

“三区的人不用留。”他目光扫过朴智旻，是不留余地的狠戾。话语刚落，身畔的朴佑镇手里便幻化出金属刀刃，她瞬间惊了，一颗心又悬起来，一时间语气也决绝起来：“田柾国你能不能讲点道理？”他不是说能放过朴智旻吗？

“我不讲道理？”他继续逼近，初鹤发现他已经高了自己那么多，抬起头险险能撞上他的肩膀，微眯双眼的模样格外危险：“为一个外人跟我吵架？姐姐，长本事了？”那一声久违的“姐姐”触到了心底最柔软的一处，她想勾起嘴角，却发现这般牵强。想来田柾国便是名不经传的七区JK，心狠手辣，铁血手腕，哪里还是她记忆里的那个爱撒娇卖萌的小兔子。

她可以跟他走，但朴智旻也必须活着。

“柾国，你知道吗，人不能一直活在回忆里。”姜初鹤轻轻柔柔地说，手却背在后面，偷偷给朴智旻递了止痛片：“我还是那句话，不同意也可以，我和他一起死。”她一如既往地镇定，笑起来眉眼弯弯像只小狐狸，只是寂静的片刻里，她无法得知，田柾国是否能听到她如擂鼓般的心跳？

两年半了，分别两年有余，曾经的亲昵与熟稔，长成了距离和隔阂间的倒刺，插在彼此心里，血流不止。

姜初鹤在赌。

赌田柾国还在乎她。

“啊！”他忽然靠近，拦腰将她抱起，语气还是冷冰冰的：“人放了。回七区。”

身后是恭敬的“是”，不过姜初鹤是看不到，她埋在田柾国的胸膛，被这一举动震惊了，怯怯地说：“我能走。”

她大致猜到原因，自己一路跑来，大雾弥漫，她也不知跌倒了几次，想必小腿上满是血痕乌青。但是……可以忍。

田柾国没答话，手在她腰间又收了收。她不再挣扎，微微抬头，只看得见锋利的下颚线，却看不透他的神情。朴佑镇方才说什么来着？为了她，才和三区耗那么长时间？难得说，田柾国知道她去了三区？没道理啊。

城北七区，隐匿于森林深处，宛如一座古堡，身后是几座废弃工厂，光是地势便占尽优势，易攻善守。姜初鹤不知道田柾国是多有才干，足以收服全城强攻型异能者，还让他们恭恭敬敬听命与自己，一手打下七区的神话。

至于他的眼睛，她的离别，不问便不说，哪怕记忆的轰鸣已在二人心底卷起尘土飞扬。姜初鹤和田柾国，他们该默契到什么程度，连见面时都心照不宣地翻过那一页。

他们还是他们，他们早已不是他们。

以这样亲密的姿势，却能做到一路无话，姜初鹤心里不禁泛起苦涩。她被抱着进了房间，他踹开房门时有多暴躁，将她放在沙发上时就有多温柔。柾国起身时，嘴唇若有若无蹭过她披散的头发，初鹤还是淡淡的：“谢谢。”

如愿感受到那人的一僵。

他还是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去叫医生。”见她垂眸没有反应，便自顾自走向门口，临走前顿了顿，转过身：“这次哪也不许去，在我身边就够了。”

又是沉重的关门声。

姜初鹤兀自笑起来，七区的门可真抗摔。

她感受得到田柾国的怒意，起源于她对朴智旻的下意识保护，可他又凭什么要求这些年过去她时时刻刻心里念着他，不交任何新朋友，每日活的像个苦行僧？

他凭什么在她逐步建立自己的人际关系后不管不顾地推翻，决心将她拴在身边？她有了她视为珍宝的人，有约定好的搭档，也有尊敬和崇拜的前辈，谁都没规定过，姜初鹤眼里只能有田柾国。

田柾国说到底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至少在姜初鹤眼中始终如此。既然他们各怀怨气，干脆都闭口不言。

接下来几天，田柾国都没出现过。她相当于被“囚禁”在这个小房间里，每天无事可做，只能趴在窗口看窗外的风景。朴佑镇每天回来给她送饭，这也是唯一的乐子，因为这个话痨会对她絮絮叨叨很久。

“嫂子，你和我哥怎么认识的？”他贼兮兮地笑，却不讨人厌。姜初鹤开始会因这个称呼皱眉，后来索性随他去。她和朴佑镇一天天熟稔起来，知道他是金元素异能者，跟在田柾国手下两年……话题逐渐天马行空，从喜欢吃什么到她和田柾国，姜初鹤吃着蛋糕倒也耐心地应答着：“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无非那一套。喂，你把笑容收一收，太猥琐了。”她语锋一转：“你又怎么勾搭上戴雨薇的？”

一来二去，谁都看出来戴雨薇朴佑镇不一般。换别人倒也不稀奇，只是那可是戴雨薇啊，从小对男女眉来眼去不屑一顾的她，竟然也有被降住的一天。

轮到朴佑镇语塞。他随意地坐在书桌上，面对姜初鹤灼灼的目光讪笑着：“没有啊。”又很小声飞速补了一句：“别告诉我哥。我哥不让七区内部恋爱。”

“噗……他管的倒是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