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参谋 何二月衍生。（贰）

（估计还有一章就结了，想看正文的在等一小会儿就好～）

与何二月一别后撒参谋只觉得火急火燎，一身仓皇混乱寻不着出处。戏腔咿咿呀呀分明吟唱近在咫尺，真有心去寻灯火阑珊处就患得患失。撒参谋觉得何二月就是个晶莹剔透的玻璃人，若不捧在掌心呵护着捧着，不慎跌落就能碎成一地碎片渣——撒参谋面对妙人儿实在是舍不得。

正巧鸥茉莉约了撒参谋在她的小洋楼小叙，撒参谋决定问询心中文曲星。撒参谋其实对鸥茉莉的家底比对自己还放心。丽发皇宫头牌歌女出了名的婀娜漂亮口才好，哪能缺钱花。从前一个人尚有富余，如今和圈里风口浪尖处的乔钻石悄摸谈起地下情就更是如此。撒参谋到了鸥茉莉家直挺挺往沙发一横躺，自家人管不着甚颜面，觉得躁郁烦闷颈上扣子解去三颗直到锁骨下两寸。

撒参谋乔钻石那小子还晓得给你送披帛？

鸥茉莉...你真幼稚，还和他吃醋呐？你俩能一样吗。

撒参谋其实今天我是来和你说何二月。...

鸥茉莉呀。老铁树开花啦？二爷是真的梨园称了王了，哪儿是唱戏？明明就是戏折子的人想伸冤借了他的身出来唱曲儿罢。怎么着，漂亮吧？

撒参谋漂亮、真的漂亮。

撒参谋其实面上挂不住不愿承认，但何二月的脸还不是那种空若无物虚谷游丝的美，是真的能摸到东西实在的漂亮。从前撒参谋不愿意听，如今鸥茉莉一开口他便支起脑袋比谁都积极。要说鸥茉莉的确是鸥茉莉，撒参谋甚至觉得可以谏言支她去做个军区情报组组长。何二月的奇闻异事真的假的收集了遍，少时和哪家姑娘牵过手暗生过情愫都摸个门清儿。撒参谋照单全收的信，霎时觉得何二月的形象又立体起来。

鸥茉莉我先前也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过...该不会是一见倾心就喜欢了吧！

撒参谋觉得脸红。

撒参谋…瞎说。

鸥茉莉您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现在可不是旧社会的老古板，喂，爱就爱咯。

撒参谋你是不知道我每日跟在少帅和少帅夫人身边多不自在。

鸥茉莉噗嗤。你这就是承认了。

撒参谋…是觉得单相思太惨。

鸥茉莉参谋追个小戏子而已，钱砸过去还怕不愿意和你同流么？再弯绕的溪也得入河。

撒参谋...我没打算逼他和我一起，凡事你情我愿才重要。罢了罢了，今儿个有些不欢而散。下次买玫瑰酥给妹子赔罪。

撒参谋匆匆告别，又觉得自己是落荒而逃。心里话出口觉得畅快，他上了白副官的墨绿色皮卡往居所奔。撒参谋磨好墨压覆上镇纸，只觉得今天笔法显出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轻快。他觉得顺手就水到渠成多临几幅帖，墨渍潦草轻狂甩脱在白衫上也毫不在乎。宣纸狼藉掷了满地，暴风雪和台风眼不消停，撒参谋只留了一张写何二月的名儿最满意。

撒参谋读懂李白大河之水天上来的畅快，也没浅尝辄止随后盅盅白酒下肚醉了个透，倒在床上软成一滩烂泥。二月、二月。撒参谋喃喃，开了口就难停。想做杜丽娘的柳梦梅，做角儿的戏台。思维混乱的后果是连串的梦，回笼觉时最设身处地的深刻。

翌日撒参谋起了个大早，天边刚泛鱼肚白就开始洗漱收拾仪容。何二月今工青衣唱二进宫的李艳妃，撒参谋是一定要去露个面儿的。其实也没非得起大早，主要是撒参谋觉得何二月戴起头面就得花不少功夫，想感同身受只能从雷同时间线入手。

他坐车前去梨园的时候还真特地绕远路从双栏走，暖流奔涌自梧桐树隙洒下树影来。撒参谋看见院里没人，就晓得何二月已经往梨园奔去准备了。

车停在何二月府邸门口没再动，白副官从驾驶座给撒参谋递过来一个芝麻糖包和三四个青菜馅儿水饺。撒参谋虽然也吃肉，但是大清早油腻的是吞咽不下的。白副官以前买错过馅儿，撒参谋硬是素淡外皮跟着凉水一并下肚充饥，里头肉馅全给下边小官吃了。撒参谋稀稀拉拉吃了几口没说话，紧跟喝了口热豆浆，给白副官把素饺子剩下了。

年轻小孩侧目而视。撒参谋慌乱解释一句。多吃点糖，免得见了何二月只能闭嘴微笑。

白副官没再说话，上头赏的那就闷头吃。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像松仓鼠，平时见军姿凛冽此刻居然觉得还挺可爱。撒参谋挑眉看他，手掌覆在肩头拍两下。手下的恋爱情事不在管束范围内，只知道他和何二月的小厮小魏走得近。男子哪用得着胭脂，索性真情动还能红脸。——白副官被看的不自在，伸脚用力踩下油门上路。

芒城的角儿何止何二月一个，工商繁荣处怎可一家独大。撒参谋经过另一个梨园的时候直愣神，以为对家真会摆对台挑衅巩固地位，没想到大门紧闭硬是没风声。他心存三分疑虑，真觉是何二月风头正盛能压人，没人出面正面敌对。

不过也好，小戏子就是温室里最殷红的丰腴玫瑰。遮风挡雨还是让别人干吧，他只需要想着怎么多吸收养分拣着高枝爬藤蔓。

撒参谋晓得对家大多什么手段，无非雇堆混混闹事。抢座儿假欢腾，待戏唱到高潮再走人。唱戏的不比武生正儿八经打擂台，三教九流鱼龙混杂脏的东西多了去了。撒参谋从前是不屑理，如今是不得不参与趟一次浑水。铁枪杆安在腰间挎包，撒参谋想的是今日要不要劝说无果就擦出火来闻一闻硝烟气。何处不惊雷？乱世安太平。金戈铁戟都斩不完杂草，真盘踞的地头蛇得打七寸。

白副官是没动枪的，也不是军阶不够。主要是顶头这位平日里做派是嘴上煞神，他沉默以对听潜意识训话：先扣扳机一定得被训掉半条命。他只揣了根棍在手里，抱着臂对这种说出去都嗤之以鼻的事觉得厌烦。动棍虽然不见血，但找准了穴位铆足劲敲下去也是真痛。

白副官初时违反军纪就被撒参谋敲打过一二，这哪能忘？喊出来的声音都破碎，训毛孩子似又耻又痛。

他下了皮卡前挪两步对一群吊儿郎当吹口气，挑了眉算是挑衅。芒城里炎少帅算是第一流陌上人如玉的脸，白副官怎么着也得算第二流。其实这事也真说不好，撒参谋还是有一点因着他漂亮、拧巴一团就真显得委屈，这才带在身边做了副手。活脱脱的小白脸为生存进军营的凄惨故事，撒参谋没他漂亮就不算违心。

白副官把木棍往地上一杵，开始循着撒参谋的惯用招数以理相劝。可惜没学到精髓，开口第一句话是树倒猢狲散、怂就麻溜儿滚远点省的受牢狱苦。为首的得亏也是拿钱办事替人消灾，只听过撒参谋威名在外和白副官还真是没打过照面。

谁看戏还正儿八经穿笔挺军装，顶多在外披个呢子大衣耗过冬去。此刻没了可供证明身份地位的凭证，只以为是漂亮公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更肆无忌惮驳回申斥。眼见最狂妄的就要上前指着他鼻子骂，白副官皱眉头对这位轮了第一棍。

其实真有克制力道，没痛的趴在地上吱哇乱叫就是没用全力。撒参谋往日里这时就得出面制止，奈何惹的主儿是何二月，那可以先等年轻人打个痛快再露面。白副官正动粗动得酣畅，撒参谋在车里隔着玻璃看得自在。撒参谋觉得好笑，手下副官训起人来正儿八经还有模有样的。

撒参谋为的是何二月，白副官对何二月的小厮小魏也有私心，怎么着都得捧在手心捂着。白副官一时失语，真是各有谋略。

到最后撒参谋开了车门走下来，场景已经成了地上趴四个起不来，墙角那头三个蹲着痛的直打颤，还有几个光面目狰狞龇牙咧嘴但迟迟不上前。白副官不可能一拳头没挨，毕竟双手攥拳关节都泛起红，白净脸上无端蹭一抹灰。撒参谋先伸手抹了一把耐心给他擦去。为首闹事的那个从撒参谋出现到靠近一直死盯着，揽了几个小弟把自己围着正中间护的安稳。

撒参谋觉得好笑，也没管擒贼先擒王。这也当充足胆子来做地痞？为首者皆鼠胆，有贼心没富贵命的草包而已。他接了木棍轻敲一下小作惩戒。

撒参谋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混混我们既没杀人也没放火，凭什么归你警察管啊？！

撒参谋....我和你讲不通道理的话，还想吃棍子打？

混混局子里的人除了能给人戴镣铐，还能干什么？

撒参谋就是欺负何二月在芒城没靠山？你晓不晓得他和谁关系匪浅？天王老子来了芒城也得给他薄面看。

混混一个外头来的名不见经传的角儿，还不知道怎么爬起来的呢。你看他那个脸。

白副官也没答话，想的是能看久违场面。撒参谋虽说面上挂着笑，但确实僵硬的嘴角抽动处在垮动边缘，再探底就靠边缘即将崩盘。提何二月就吊三分胆，稍有不慎就坠万丈渊。谁没有逆鳞，虽说他的刚刨出土还嫩的尚未抽枝，可到底还是在的。

撒参谋鲜少动真格的发怒，一旦动真格要体罚就绝不手下留情。人体经络穴位图背的门清儿，每一棍敲在疼痛点上。何二月梨园里的鼓点密集如雷雨，撒参谋乒乓着同他的脚步合二为一。白副官揉着太阳穴也想闭目养神，奈何喊叫声太凄惨悲壮嘶吼的他难以清心寡欲着消停片刻。

其实时间耽搁，梨园早已开场唱戏。他抬手看表，指针又挪半边。也不知道小魏如今在干嘛。还坐在门槛上装凶拦着人逃票偷溜，还是会偶尔抽空想为什么他还不来？——奈何天公不作美，白副官咂舌。让我主子保护你主子好一点，这样我俩都好过。

白副官见他动势渐止，上前接了家伙什喃喃道一句开锣。撒参谋这才回过神，心下一惊略感不妙。撒参谋攥着为首的那人衣领提溜起来，伸脚用力揣上车去。他一时没想到怎么给何二月赔礼道歉，谁都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批判，先捉个活的闹事者当礼物给小戏子发泄发泄。

在双栏路开去梨园的一路上撒参谋都没再动嘴，觉得身后坐了个美妙计划破坏者真是烂氛围。要不是怕白副官陪跑辛苦，就该把他赶下车去做体能训练一路跟着跑过来。

到了梨园真是戏唱了半截，小魏迎上来火急火燎问怎的耽搁了。撒参谋没看他，因为他眼神也就没在撒参谋身上。眉目传情的黏腻时刻不好被破坏，撒参谋知会一声先行进场。

奈何眼神在他身上的主幽怨的很，彼时自开锣起孤单寂寞候了半晌。瞧见有人跨进门槛一双眼就瞪过去，眼尾红色上挑显得有点凌厉。李艳妃蹙眉态生两靥愁也是漂亮的，撒参谋一颗心怦怦直跳比擂鼓还激烈。何二月的目光又轻飘飘的挪走，这次没上次恣意，撒参谋只觉得失落。

后半场戏何二月硬是没瞧他一眼，撒参谋憋着口气硬撑着看完之后马不停蹄尾随着何二月进了后台。黄三石被白副官知会了意，领着戏班众人去了别地了结后续。此刻后台就两个人，很适合抛白心迹。

那人边卸妆边从借镜中反光偷偷窥视，撒参谋发现之后觉着还挺像小孩生闷气。他倚着门框一句话没说，从眉眼到嘴唇再到身段一路细细瞧，真是玲珑剔透的漂亮。何二月卸了眼妆反头一瞥，睫毛湿漉漉的透出几分温润灵气。撒参谋心都要化了，小心翼翼试探着开口。

撒参谋戏很好听，何老板实力不可小觑。

何二月...谢过参谋，没有金刚钻真不敢揽瓷器活。

撒参谋二爷、何老板。二月，你还生气吗。

何二月您的气我是万万不敢生，报应太大。

撒参谋我诚心道歉，事出有因。

何二月——我也确实没说不听您解释。

撒参谋你对家心怀不轨刻意找你麻烦，在路上商讨如何闹事时被我的副官撞了个正着。已经有替您教训，不劳费心。还特地抓来请何老板斗蛐蛐儿玩，何老板赏面吧？

何二月………有没有受伤？

撒参谋我是个军人，身子骨娇弱的还是何老板。

何二月少内涵我，我说正经呢。你有没有受伤？白副官呢？

撒参谋那何老板白担心了。

何二月…傻瓜。他在哪里？

撒参谋我给锁车里了，何老板想对着谈谈罢？

何二月…嗯…麻烦您了。

撒参谋前脚出了门，何二月卸妆的速度就快起来。其实先前是燃无名火，没来由的想做猫咪撒一场娇诱人哄抱。先前只是习惯性吟调唱曲，撒参谋一进场李艳妃眼里才有光胸中才有魂。他一颗心也跳的快，彼时炽热眼神相对动作都不自在。他哪有这样过？清冷宛若穹顶星子，从前和小怡一场花田错也没这样淋漓地心动。

他在想撒参谋邀他入斑斓人间为的是什么，肮脏龌龊的结果都下意识身临其境一遍。但上次一别何二月摸了个通透，说话真挚恳切，两袖清风的洒脱，这个不玩下三滥手段不谄媚的参谋是真心揽近距离在交好。他既主动伸手叩心门递来红绳，那便照单全收了。半晌何二月一身轻快完全从戏中角色走出来，唯独食指指腹留存一抹嫣红唇脂。他在撒参谋走进来的时候唤他摊平手掌，而后坏心肠自腕部一路蜿蜒画至中指尖。

撒参谋你这样我应该认为是不生气了吗。

何二月那也是随您的事儿。

撒参谋我可都还债了，哪儿还有这种道理？

何二月……我偏要。

撒参谋人给你带到了，何老板是要怎么装炸毛的猫咪一顿抓挠才好？

何二月…还是讲理吧。我自喻唱戏之外可能确实动粗也拼不过谁。

撒参谋领着何二月出了门儿往西走，白副官就站在那儿勒紧混混脖颈后头的麻绳。瞧见撒参谋来了才松手，给何二月拱拱手这就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