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无心仪之人？”
“陛下，这属于臣的私事。”
顾亦行皱了皱眉，并不愿意多做回答。
“是你说的有话直说，怎么？自己要反悔？”
“陛下，若您还是要给臣指婚，何必多问这一句，直接下旨便好，臣定当遵旨。”
顾亦行的脸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冒着得罪墨临羡的风险，索性摊牌。
“好，好。”
墨临羡哂笑了声，转过身朝一旁的桌案走去，突然挥袖将那桌上的茶水扫落在地。
茶盏落地，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还冒着热气的茶水溅到墨临羡的龙袍上，洇湿一片。
门外的小福子听见这动静也被吓了一跳，旁边两个小太监一脸害怕，其中一个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福公公，要不要进去看看？”
小福子摆了摆手，表示这事与他们无关。
顾亦一看这动静，就知道墨临羡是真的生气了，跪下请罪，却不发一言。
墨临羡闭上眼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这顾亦行就会气他，亏他还想好心的将璃儿的心思告知于他，可他这是什么态度!还敢跟他黑着脸!若他不是顾亦行，早就被拖出去斩了。
顾亦行看着墨临羡气成如此模样，有些后悔刚刚那么说话了。他毕竟是一国之主，何时听过这种话。
御书房中一时寂静无声，过了许久，还是墨临羡率先开口。
“朕再问你一遍，你可有心仪之人？”
墨临羡甚至都不愿意再看顾亦行一眼，背对着他问道。
顾亦行不知墨临羡是何意，或许是真的要给他指婚，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别的原因。
“回陛下，臣无心仪之人，臣心中只有战场杀敌，保卫国家，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臣真娶了哪家姑娘，无异于耽误那姑娘的一生。”
顾亦行一字一句说的诚恳，若非墨临羡知晓他的心思，怕是会被他这些话给骗过去，相信他心中真的无人。
“那璃儿呢？璃儿在你心中算什么？妹妹？”
墨临羡终是忍不住了，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璃儿等了顾亦行那么多年，到头来这顾亦行却真的只是将璃儿当做妹妹。若是真的被璃儿知道了，他不敢想象。
“是。”
他不知道墨临羡为何会突然提及璃儿，莫不是璃儿对他？不可能，顾亦行将这可笑的想法从脑海中剔除。可能是三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不一般，所以墨临羡才会这么问的吧。
顾亦行内心挣扎许久，才应下这一声。
是，他喜欢璃儿，他爱璃儿，若不是璃儿，他早就不知道死在了哪个战场上，可纵使他爱璃儿又能如何？
正如他自己所说，战场上刀剑无眼，指不定哪天他就死在了哪里，甚至可能连尸首都找不到，到那时，让璃儿怎么办？难道就这么为了他一辈子守着活寡？那太自私了，他做不到。
“郡主，您没事吧？”
洛璃听说顾亦行进了宫，虽是犹豫许久，却还是决定去见一下，至少要解释一下今日为何没去，免得让人担忧。
洛璃刚到门口，小福子正要通报，却听到里面传来墨临羡的声音，正是第二次问顾亦行时。洛璃便拦下了小福子，小心翼翼的凑到门上偷听。
小福子将剩下两人打发走，自己留在这里，看着郡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刚刚，郡主失魂落魄的转过身，脸色难看至极，小福子不放心，问了句。
“我没事，你别告诉皇兄我今日来过。”
洛璃看向小福子，勉强挤出一抹笑，嘱托道。
“郡主放心，不然奴才送您回去吧。”
小福子见洛璃这副模样，也确实不放心。
“不必了。”
洛璃苦笑着摇了摇头，便失魂落魄的离开了，整个人仿若没有灵魂的躯壳，看的小福子一阵揪心。
洛璃心中其实早就做好了顾亦行将她当作妹妹的事实，可当亲耳听到这个事实，心中却是另一番滋味儿，原来她这么多年的等待，真的只是一个笑话。
“好，既然如此，往后你与璃儿少做接触，别再去招惹她。”
墨临羡也确实没想到顾亦行态度竟这么坚决，或许真是他猜错了，墨临羡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
既然如此，那便断了他俩的来往，也好趁早断了璃儿的念想。璃儿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朝中那么多青年才俊，他就不信还找不出一个配得上璃儿的。
“臣遵旨。”
顾亦行咬牙接了旨。这样也好，趁早断了念想。
这些日子顾亦行确实沉溺在了同洛璃相处的时间里，沉溺在了这种平淡美好的时光里，可梦终究是会醒的。他的身份就注定他必然不能像其他人那样平淡安然的度过一生。
“若陛下没有别的事情，臣先退下了。”
墨临羡真的不想再同顾亦行多说一句话，摆了摆手让他赶紧退下。
踏出御书房，顾亦行只觉得心脏那处像是被人剜过一般生疼。往后，他真的要与璃儿形同陌路了。
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他不知道，墨临羡也不知道，明明他今日来是看璃儿的，明明墨临羡的本意是想帮他们二人，撮合他们在一起。可现在，一切都偏离了原先的轨迹，或许，真的是天意。
待顾亦行走后，墨临羡抬手揉了揉眉心，他何时遇到过这种糟心的事情。既然那顾亦行都已经这么说了，那他要不要告诉璃儿，璃儿听了会怎么想？
墨临羡长叹一口气。
“小福子。”
“奴才在。”
小福子应声而入。
“命人将这处收拾了吧。”
墨临羡开口，语气明显的疲惫。
“是。”
“朕去琉璃殿，你不必跟着了。”
“是。”
琉璃殿
洛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回来后就将自己锁在了房间，蜷在了床的角落，泪水控制不住的一滴一滴落下。
墨临羡觉得还是要将此事告诉洛璃，虽然会很残忍，但是总比洛璃让自己沉浸在一个不可能的梦中强，趁早断了对顾亦行的念头，还有大把的好儿郎任她挑选。
“参见陛下。”
洛璃殿中的侍女向墨临羡行礼。
“郡主呢？”
“回陛下，郡主在房中。”
墨临羡得到回答便朝洛璃房间的方向走去。待到了却发现房间门紧闭，门外站着的小侍女脸色有些不好。
“参见陛下。”
“郡主在里面吗？”
“回陛下，在。”
“璃儿，璃儿，开门，是朕。”
墨临羡上前轻敲了几下门，却未等到里面人的任何回应。
“郡主怎么了？”
“回陛下，奴婢不知。”
小侍女吓的脸色一白。
果不其然，墨临羡一听这话，脸色阴沉了下来。墨临羡本想发火，但又怕吵着璃儿，便忍了下来。
“郡主何时将自己关在里面的。”
墨临羡强忍下怒气问道。
“回陛下，大约一炷香前从御书房回来之后，郡主便将自己关在房间了。”
墨临羡的脸色着实算不上好看，吓的小侍女的声音都是哆嗦的。
墨临羡在心中琢磨这个时辰，猛然醒悟，那会儿不正是他在御书房中同顾亦行争执时吗。璃儿什么时候去的，为何没有通报，莫非璃儿全都听了去。
思及此，墨临羡生怕洛璃会做出什么傻事，连忙敲门。
“璃儿，你给朕开开门，璃儿，你别犯傻，开门，璃儿!”
墨临羡敲了半天没动静，生怕洛璃真的做了什么傻事，眉头紧皱，无奈下后退两步，直接将门踹开了。
冲进去之后四处张望，却并未发现了洛璃的身影，他又着急的冲去内室，直到听到一声声小声的啜泣，墨临羡才寻着声音找到了蜷缩在床角的洛璃。
墨临羡放轻脚步，小心的走过去，看着蜷成一小团的洛璃，只觉得心疼，恨不得将那顾亦行千刀万剐。
“璃儿。”
墨临羡温柔的轻轻唤了一声。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洛璃慢慢抬起头来，当看到是皇兄的那一刻，连忙手忙脚乱的想要擦去脸上的泪，她不想皇兄再为她担心了。可这泪却不受控制的越擦越多。
墨临羡看着洛璃，只觉心疼。
“是朕不好，朕不该去追问他的。”
“没事的，不怪皇兄，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我还要感谢皇兄让我知道了他原来，真的只是将我当做妹妹。”
洛璃挂满泪痕的脸上又强扯出一抹笑，墨临羡心疼的无以复加。
“璃儿，想哭就哭吧，还有皇兄在呢。”
墨临羡轻柔的替洛璃擦去脸上的泪痕，可架不住又是一滴滴滚烫的泪落下，砸在墨临羡的手背上。
“皇兄，他真的不要我，他真的只是将我当做妹妹。”
洛璃扑进墨临羡怀里，再也忍不住了，压抑的情绪都在这一刻爆发。
洛璃哭了很久很久，久到最后甚至都失了声，墨临羡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就那么任由她扎在自己怀中哭。
向来掌握生杀大权的君王在此刻也变得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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