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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百足之虫

落月成孤

作者:鹭离森_K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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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次入关之行可谓是如履薄冰、险象环生,张启山在张家人的帮助下算是捡回了一条性命,这种事怕不会再有第二回了。对于大家来说似乎所有的事都在向圆满的方向进行,进入吉林城梁湾第一时间到了电话局给解九去了电报,没多久便得到了对方的回信,他们从北平离开没几日便有人将孩子送到狗五家出生的那间房间内,只留下一张印了麒麟的字条,内容也很简单,说明了孩子的来历,拜托狗五在张家人没来接之前好生照顾。狗五爷的性子是受不了太闹腾的,没多久就把孩子送到解九家,索性吴凤萱和孩子投缘,大抵也相安无事。“他们真是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啊,随便偷人孩子,随便要人命,你们张家人真是可怕……”尹新月看完解九发来的电文,微微蹙眉回望张启山。“本家人做事从来就不容拒绝……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送孩子回来,你就算回去也要小心了,不过有些事情是你作为他母亲也阻止不了的。”张启山从方桌上端起茶碗旁抿了一口,茶汤让他整个人都暖起来了。

  

  在瑞亲贝勒府上休息整顿了几日,张启山便决定带着大家出关南下直奔长沙,秘密进入长沙城,城中局势也和张启山自己想的相差无几,陆建勋把持着长沙城内的一切事物,裘德考和日本人暗中资助陈皮,九门群龙无首,除了与陆建勋算是同恶相济的霍家还有沆瀣一气的陈皮还在抛头露面,其余各家大都关门闭户、暗自蛰伏。张启山和齐铁嘴回城后便拜访了解九,了解到在大家蛰伏的阶段里,陆建勋、霍三娘和陈皮三个人勾结一气,通同作恶,他们一直在矿山附近活动,但是似乎始终也没得到有用的东西。

  

  “我说九爷你怎么这么肯定他们什么也没得到?”齐铁嘴听解九说这三人在他和张启山、二月红不在的日子里天天耗在矿洞,脸便垮了下来。“老八,怎么北上一趟脑子被冻住了?还是被张家人吓傻了,他们要是发现什么,会到现在还这么平静?再说他们要是真拿到什么,裘德考和日本人也不会就此罢休。”解九倒是一副沉着冷静胸有成竹的模样,说罢便自顾自的给自己倒茶。“我听说解家生意上出了问题?大概也是拜裘德考、日本人所赐吧。严重吗?”张启山正襟危坐盯着解九,索性现在矿山的局势反而没有九门被压制的局势值得担心。

  

  “没什么大碍,不过在前段时间海外生意出问题时我就应该注意,真是一时大意,疏忽了。”解九倒是不太担心自己的营生,毕竟海内外局势都不稳定,损失也不大对他没什么实质的影响,可能也不过是一种下马威。“也是我太过莽撞,若是将下矿的计划做细致,凡是考虑周全,我们也不至于被人如此压制。”张启山执着茶杯的手逐渐收紧,语气也变得有些僵硬。“佛爷别这么说,你和二爷身体如何?”解九倒是不在意,人这一辈子不可能一帆风顺,这也许就是九门逃不脱的劫数,但总会过去。“我身体好多了,二爷……情况差一些还在白乔寨修养。”张启山摆摆手,现在他是焕然一新了,二月红也算是勉强,至少大家都有落脚的地方。“梁湾和嫂子想从你这把孩子接回去。”齐铁嘴说着吹了吹茶碗里的热气,喝了一大口,入冬长沙倒是不像去年那么冷,但也是湿乎乎的。

  

  “我的内应昨日来报,陆建勋加强了长沙的城防,出入都不太方便。他们连日在矿山忙碌却一无所获,陈皮急红了眼,城里城外地找二爷,太危险。我的想法是先让孩子在解家,眼看年关将至,过年他们总不会还死盯着,我再派人把孩子安全送过去。我们眼下最大的事情是怎么把他们这个看似牢固实则脆弱的三角给拆了。”解九倒是觉得母子见面还是往后推推,更加安全稳妥一些。“我们这才走了多久, 这个陈皮不肖小辈算是个什么东西啊!如今我们一众人竟然要看他的眼色了。”齐铁嘴火大的将茶碗盖子摔在桌上。

  

  “你们走的这些日子里,九门内部出了很多问题,二爷的大部分盘口都被陈皮收入囊中,背后又有陆建勋和裘德考的支持,九门中人不得不避讳……其实大家都在等着佛爷……”解九对九门现在的局势也很无奈。张启山认为,他三人这种建立在利益上的关系不会稳固,于是解九建议佛爷勿忘初心,资助军队购买军备扩充势力,将属于自己的盘口抢回来,势力大了自然大家也都心里有底,官职暂且不谈,但张启山在九门当中的地位是一定要抢回来的。三人商量之下先收拢人心,聚集力量,等翻过年关,再图矿山要更加稳妥。他们到了长沙便一直隐蔽在消息相对闭塞的白乔寨内,张启山和齐铁嘴回来后将解九的计划,和对张潼笙的安置悉数告诉了大家。

  

  “那等九爷过段时间把潼笙从过来,我们是要在白乔寨过年了嘛!”尹新月拉着梁湾和莫测,颇有些兴奋。“是啊!表姐,没想到我们大家还可以一起过个年,真是太好了。”莫测也很兴奋,一度她担心尹新月他们一行人翻过年关都不一定会回来。“也不知道白乔族过不过春节?会不会有些特殊的习俗呢,大祭司?”梁湾转向时怀婵,知道自己的胖儿子在解家过得很好一点罪也没遭过,心里压抑着的惨淡浓云终于彻底散去了。“我们也跟汉人一样会过春节的,从每年正月初一到初十,现在腊月中旬就要开始忙碌起来了,主要就是杀年猪,腌腊肉,做猪肝鲊。也不知你们会不会吃得惯,不过因为汉人的融合也有吃团年肘子和圆子的。”时怀婵在她们几个人面前更像个年长的姐妹而不是大土司。

  

  “啊……不吃饺子吗?”尹新月瘪着嘴担心南方的吃食自己不习惯。“想吃饺子还不好说,我虽然其他的菜都做得不好,饺子可是一绝。”梁湾说到这里心里对养母还是感谢的,虽然对养母对自己一直不太好,但是包饺子这唯一引以为傲的技能,确实是她教给自己的。“梁医生……还会包饺子,参考你之前做得那个菜……我怎么有点不信?”张日山是想到之前刚来白乔寨时,梁湾做过那带着蛋皮的西红柿炒蛋还有焦煳香菇油菜。“菜做得不好我又不是不承认嘛,可不是随便一个人能吃到我做的菜的,你知足吧。”梁湾听张日山这么说当然不高兴了,虽然当时是被迫无奈,但从前她可是一顿饭都没做过给张会长吃,不过也主要是张会长对她放火烧厨房的厨艺实在是有些忌惮。

  

  “梁医生你究竟哪里来的勇气敢夸这个海口,我倒想知道那些吃过你菜的人他们对你手艺的看法。”张日山听到梁湾如此说便笑起来,他倒是不觉得菜好不好吃是什么大事,就是想着法儿的想逗她。“那你要问你自己了,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梁湾略有些无奈地看着张日山说完便转过脸不说话了。“……呃……”这句话听完张日山便哽住说不出话来,又被尹新月和莫测臊了几句红着脸走了。

  

  矿洞口陈皮靠在废旧的矿车旁,表面看起来是云淡风轻,实际上内心已是火急火燎,送进去的人一波又一波,回来的却没几个。好不容易从码头抓来的壮丁却也都不想下去,人都不傻知道这矿洞里的门门道道不是一般人能解得了的。“有鬼……里面有鬼啊!”,“里面有妖精,我也看见了……”,“是真的!太吓人了。”工人们被惊吓的面色惨白,陆陆续续地从矿洞里推搡着出来,这一次他们甚至都没达到之前去过的暗道,便吓得逃出来。“你们在别人那儿,五个大洋一个月,在我这里翻一番, 怎么还这么阴奉阳违的,想不想要钱了!”陈皮走过来手里拿着皮鞭,俨然一副工头的模样。

  

  “钱给得多有什么用,命没了可怎么好。”,“对呀,命没了要大洋做什么。”,“就是,就是!”工人们凑在一起商量了半天都觉得钱没有命重要,怎么也不肯再下去。“给你们钱让你们干活儿,又不是要你们的命!”陈皮瞪圆了眼盯着面前几个带头的工人,脸上的颜色眼看着就要变天。“爷,不是您给的少,可就拿您这一次钱把命搭进去实在不值得。长沙城里都传遍了,这矿洞专门吃人,眼见着进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我们心里都没底。爷,您听小的劝,这里真的有妖怪!”其中一位算是拿得了注意的工人回答了陈皮,临了说着矿洞里的恐怖景象,让陈皮彻底失去了耐性。“别给我胡扯,不相干就给我滚。”陈皮背着的手已经攥的通红,他也知道这个矿洞不一般所以他才需要自己的师傅二月红,可二月红和张启山两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一点音讯也没有,九门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知道是不是要变天。

  

  陆建勋本就意不单单在长沙这块地方,他也清楚自己作为汪家人终是要离开的,所以他对张启山之前的一班弟兄不花力气笼络,把人都晾在了一边就罢了,竟然还死命的打压。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些人本就是忠心为主,更别说陆建勋这种自以为是的人,真以为把持住了城防部,就稳妥了,真是做着与陈皮和霍锦惜朋比为奸就能颠覆九门的春秋大梦。九门本就不是汪家这种单凭信仰从孩童时期贯彻下去的专制组织,其中倒斗、军阀、伶人、商贾、亡命刀客、卦爷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要将这些人的心抓在手中谈何容易。

  

  张启山在他们之中能有不可撼动的位置,全靠与他们平日里不掺杂任何利益杂念的诚意走动与交往,而在军队之中的威信也一样,不是一个所谓的布防官的官职就能稳得住的。不过也好在陆建勋没有这方面的心思,才方便了张启山秘密联络旧部,他们对阴阳怪气的陆建勋早就忍无可忍,东山再起指日可待。从旧部的口中得知,他们拼命保住了自己在长沙的旧盘口就是在等他回来的一天,虽然霍家人也来闹过几次,也都被这帮兄弟们扛下来了。张启山很欣慰将自己的一部分计划透露给这些旧部,他们都表示但凭张启山一句话,绝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一番布置,大家各安其位,张启山病好返回长沙对他们来说都是个好消息,把酒言欢之后便各自散去。

  

  腊月二十九,张日山被派去监视陈皮,却在被改成陈府的二月红旧宅子门口看到了许久不见的老对手裘德考,张日山再见裘德考时性子却已是沉稳许多,不再意气用事。只见裘德考下了黑色轿车便跟随陈皮的管事往宅子里面走,那宅子的匾额上大大的陈府两字让人唏嘘,如今已是物是人非。张日山绕到了二月红宅子的后方,只几下便翻过了墙头上了房梁,轻巧的行走在二月红家宅子的房顶,不肖用多时便到了他们谈事情的正厅顶上,甚至不需要扒开屋瓦便能听到,裘德考那慢悠悠的自以为很本地化的语气:“你在这住得可好?”陈皮不以为意的回答:“我拜师之后就都住在此处,没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你又来找我有什么事,不会又为矿山?我一直……”

  

  “我只是听说陆建勋和霍三娘派下去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你似乎努力的不太够啊,陈先生。”裘德考坐的位置离陈皮很近,两人之间就隔着一张高腿方桌。“那是他们没本事了……”陈皮用鼻子轻哼了一下。“那陈先生自己为什么不去?你就真不想知道矿洞里有什么?”裘德考哑然失笑,他知道陈皮师从二月红是有真本事的,他和陆建勋都想让陈皮下墓却都不跟他说清楚下边有什么,而陈皮是一个但凡东西对他没有吸引力,就不会用尽全力去做事情的人。“既然霍三娘和陆建勋,想要探路,我何乐而不为,何必急于一时。矿山里的东西又没长腿,跑不了,更何况张启山到现在都没现身,也许说明这里面的东西并没有那么重要,你说呢?裘德考先生。”陈皮撩开褂子将一只脚抬起踩在椅子上,这种行为从前师父是不许的,而今却习以为常了。

  

  “即使如此张启山和二月红也有可能随时回来,你不怕被他们杀个措手不及?”裘德考心内在反复地思考究竟要不要把核心的部分告诉眼前这个做什么都沉不住气的陈皮。“听这话,你有他们的消息了吗?”陈皮迅速将脚放下来身体倾斜向裘德考,下一句怕就是要杀要死的威胁了。“那我倒是没有,我只是给你提个醒了……”裘德考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张日山本是一惊,随后七上八下的心又稳住了,要是裘德考真的知道他们的行踪,怕张启山和解九的计划就要重新制定了。只听裘德考接着说:“因为矿山里的东西,他们势在必得。”陈皮听他的话忽然觉得裘德考和自己所想的那种外国毛鬼子不一样:“你下过矿山?!里面究竟有什么。”此时听到这里张日山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你从小就住在这里,对师父、师娘的感情一定很深,你师娘死的时候,你很伤心,其实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说的对吗?”裘德考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让陈皮听完怔了一下后便突然大笑起来,对于陈皮来说师娘的死就是即使用多少眼泪也冲刷不掉的巨大背上,悲伤到他只能用肆无忌惮的狂笑来掩饰。“哈哈哈了……你见过我杀人的了……是什么让你觉得我是个好人,笑话。”陈皮用手指轻轻蹭掉眼角笑出来的微笑的泪珠。“……如果矿山里有东西能让你师娘死而复生,你还能这么沉得住气吗?陈先生……”裘德考终究是下了决心,把自己从鸠山美志的日记中得到的所谓的巨大秘密告诉了陈皮。

  

  陈皮当然沉不住气,他一下子从椅子上惊得跳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坐在那里悠哉喝茶的裘德考,不知道自己是该信还是不该信。“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把话给我说清楚!”陈皮将裘德考手中的茶杯抢下来丢在了一边,这粗鲁的行径让裘德考不悦,用眼神示意他坐下来。陈皮喘着粗气,眼眶都开始泛红,猛地坐回到椅子上,眼睛却还是一直盯着裘德考。“金钱、地位、女人,不过是些身外之物,人死这些毫无意义。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超越了生死更加值得人追求的呢?矿山中的东西,它的价值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裘德考说着他深蓝色的瞳仁里跳动着一种奇异的光辉。

  

  “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单凭你一句话……”陈皮呆愣着盯着裘德考,说话的声音有些发抖。“我想要的就是那超越时间的生命,得到那块陨铜你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比如你师娘……你还会看到她和你师父恩爱如初的在这宅子里,他们两个人都会在你身边,你们会一直在这宅子内一如从前,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幸福。”裘德考知道一块陈府的牌匾,一个姓陈的宅子都不是陈皮最想要的,陈皮想要的是破镜重圆,一个有师娘,有师父,完完整整的一个家,裘德考觉得自己不能在那样无望的等下去,他需要给陈皮一点激励,而今天他成功了。听到此处,张日山觉得这几路人的目标都是矿洞里的那块陨铜,再听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便离开转向白乔寨。

  

  连夜赶回白乔寨,到地方的时候天已是鱼肚发白,张日山等不及便把张启山叫醒告诉他自己所听到的一切。“你是说裘德考告诉陈皮陨铜能让人起死回生……这个裘德考为了让陈皮下矿连这种理由都编得出来。”张启山是不怎么信张家人会把什么起死回生的秘术留在矿山古墓之中,更加也不信但凭陨铜就能让死人复活,就算是张家的根也是一出生便采集了他们的血液与玉脉共同生长而成,从没听说过死人可以被复制。“可是裘德考的语气笃定,他好像比我们更了解矿山。”张日山犹豫了一下说出了心中的疑惑,他是觉得裘德考在说自己所追求的事情时那种语气,有种异乎寻常的兴奋。“不管是真是假,至少陈皮是真的被他说动了,我们是不可能让他先一步下矿山的。通知二爷,看来我们下矿山的时间要提前了,多留意九爷发过来的消息。今天除夕,我相信过大年陈皮就是想下去也没人,我们明天春节一早就出发。”张启山斜靠在桌角旁边,皱着眉,这裘德考还真是会挑时候,张日山得了命令便出了门。

  

  张日山将张启山的意思转达给二月红,便准备回房间把夜行的着装给换掉,走到了门口恰巧遇到梁湾出来,本来紧张的心情一下子便的轻松了许多。“梁医生怎么……要去包饺子吗?可得小心别把蛋壳包进去了。”张日山坏笑的凑到梁湾面前。“你欠揍是不是,怎么穿的跟个梁上君子一样,怕不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去了吧。”梁湾嗔怒着伸手捏了一下张日山的耳朵,心想着梁湾啊,能欺负一下就要多欺负一下,不然以后真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我这是执行任务去了,这才几点钟,你起得这么早去做什么?”张日山揉着自己被揪的通红的耳朵,皱着眉盯着梁湾,穿戴的典雅大方,头发也是梳的一丝不苟,像是要去做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去城门口接潼笙,昨天九爷送来消息说派人送八爷带着潼笙过来一起过新年。”梁湾说着便笑了起来,张日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梁湾笑的这么放松,这么自然,潼笙不在的时候大多都是勉强,应该是怕大家担心。

  

  “潼笙要回来?怎么不告诉我,我昨天在城里接他一起回来多好,你今天早上就能见着。你等等,等我换好衣服咱们一同去。”张日山见梁湾要走便拽住了她的手腕拉进了自己的房间,怎么也不肯让她先去。“你换衣服我在外面等就行,拉我进来做什么啊。”梁湾的脸有些红站在门口背过身去,暗地里骂道白乔寨的人屋子里怎么连个遮挡屏风也没有。“你那急性子我怕我不拽你进来,你就先跑了。我就换个外套,你害羞什么……”张日山的声音忽然在梁湾耳边,然后转身离开了,那暖烘烘的气息吹得她耳朵发烫,总觉得张日山在欺负自己,又怕他使诈便闭着眼转过身。“张日山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欺负我,小心我到佛爷夫人那告你黑状!”梁湾闭着眼皱着眉,毫无底气的威胁道。

  

  张日山将换下来的上衣丢在了一旁,衬衫随便扣了几颗便把外套搭在身上,走近了靠在门边叫嚣的梁湾,回到长沙后梁湾也许是因为儿子找到了便也没有那么着急上火了,所以整个人放松,身体渐渐恢复了,气色也好了很多。张日山先是盯着梁湾颤抖的睫毛,目光从小巧的鼻尖挪到了因不满而撅起的嘴唇,肌肤胜雪衬托着朱唇好似冬日傲雪盛开的红梅,双颊微醺让人迷醉,就算是生气的娇嗔也是动听至极,不舍的细细的在眼内描摹了许多笔,当真是比他这辈子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你怎么不说话!”梁湾实在忍不住便睁开了眼,好在对方已经将衣服都套在了身上,她摇了摇头默默地帮张日山系好了衬衫的扣子。“走吧……时间不够了。”说着张日山便拉着梁湾出了门,他算是体会到了有贼心没贼胆是个什么样,他这辈子怕怎么也当不好一个窃玉偷香的毛贼了。

  

  他们走到了街心便老远看到八爷一身农夫的打扮,脑袋上还记这个头巾,弓着个腰背上驮着竹筐,里面装了个挥舞着小竹棍儿的胖娃娃,腰间左右两边还栓了两只鹅,梁湾不由得笑得合不拢嘴:“八爷还真戏多,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背后还背这个胖娃娃……跟回娘家的小媳妇一样。”张日山被她这么一说也忍不住笑起来:“是有点像啊,不过不是一只鸡一只鸭,是两只大白鹅……”梁湾笑着白了他一眼:“说你是个愣头青还真是,我只不过打个比方,打个比方!”说完话,梁湾就快步的朝着看起来疲惫不看的齐铁嘴走过去,齐铁嘴满头大汗,走路走的腿肉发软了,扶着旁边的张日山半天才倒腾了一口气:“梁湾,你家这个混世魔王要是当了张家族长,那张家人的行事方法怕要更加怪诞夸张!这臭小子不让我休息,打了我一路,手劲儿奇大无比,我想歇歇喝口水都不行,你看我头上全是大包,我不管啊,子不教父之过,张副官你得赔我!赔……”齐铁嘴话说了一半,脑袋上又挨了张潼笙的小竹棍而一下。

  

  “潼笙……”梁湾笑着摇摇头,仿佛什么话也入不了耳朵,慢慢走向齐铁嘴的身后盯着自己儿子那毛茸茸的后脑勺,眼泪毫无征兆的便流了出来,张潼笙挥舞着小竹棍儿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便慢悠悠的转过来,张家人确实也没亏待他,小脸比走的时候肥了一圈儿,摇晃着小竹棍的手忽然停顿了一下。怯生生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梁湾许久,忽然撇着嘴,脸憋得通红,哇的一下哭出声,那声音之大整个白乔寨的人都知道有个娃娃委屈了。“妈……妈妈……”梁湾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摇晃着,轻拍着背,张潼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总算是渐渐哭累了叫了两声妈妈然后趴在她肩头睡着了。“这小子……我又是给他唱曲儿,又是给他吟诗,怎么都不睡,感情就是想他娘了。”齐铁嘴说着轻轻地拍打着张潼笙的小屁股蛋儿,趁着魔王没醒好好占占便宜。

  

  “八爷,你怎么还要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真是服了,再说了养不教父之过,也能用在我和张潼笙身上!”张日山一只手护着张潼笙的小屁股,另一只手把齐铁嘴推得差点栽一个跟头。“我跟你们……们这一家都是孽缘!孽缘!气死我了,费力不讨好的。我找佛爷去说齐心斋的正事儿,不理你们三个,哼!”齐铁嘴说着将自己头上包裹的粗布头巾,用蛮力扯下来,甩到张日山肩膀上,气呼呼地转身走了。一众人作为贵客跟着时怀婵参与了白乔寨在除夕夜的一系列传统活动,清扫中庭祭拜天地,再到祠堂祭拜祖先,然后还得去城门口祭拜,终于到了晚上该吃圆子的吃圆子,该吃饺子的吃饺子。二月红、齐铁嘴时怀婵几个南方人坐一桌,张启山、尹新月、张日山、梁湾、莫测几个北方人坐在一桌,张潼笙已经可以一个人坐着用手抓着吃饭了,梁湾的牛肉白菜馅的水饺确实做得很好,大家吃的不亦乐乎。“怎么样……我可是不骗人吧!”梁湾歪着脸盯着张日山,大概就是在等他夸一句,认个输。“……错了,别再恼我了!”张日山伸了个大拇指,这大概是他能表达的最好的意思。

  

  “哎……饺子可不常见,我可要尝尝。”齐铁嘴一屁股坐到张潼笙的身边,就听着下面咔嚓一声,他赶忙又站起来,原来是张潼笙的小竹棍而放在凳子上被齐铁嘴一屁股坐两截儿了。张潼笙耳朵可是比狗五家的狗耳朵还尖,他甚至都没看那断开两截儿的小竹棍儿,眼泪和哭嚎声便说来就来,那如警笛一般延绵不断的哭声弄得大家头痛欲裂,张启山扶着额头怒喝着让齐铁嘴赶忙想办法。“我滴个乖乖,小祖宗,别哭啊,我现在到屋外给你找一根好不好。”说着齐铁嘴快速的冲出房间到院子里随便找了一根木头棍子送到张潼笙面前。张潼笙那皱得好似紫茄子一样的脸,摇晃着,想要继续哭,齐铁嘴发了愁,摊着手说:“敢情这魔王让我找个一模一样的,我这上哪找啊……”混世魔王张潼笙仿佛生来就没有什么害怕的,总之就是死命的嚎哭,这一众枪林弹雨都闯过来的高手竟然对一个孩童束手无策,最后还是张启山发了话算是平息了一场风波。

  

  “潼笙啊……你有没有看到外面的那个红色闪光的东西。”张启山靠在张潼笙耳边,眯着眼小声说道。“嗯……”张潼笙用手背擦了一把眼泪和鼻涕,盯着远方天空的红色光点,认真地点点头。“那个是大毛猴的眼睛……伯伯小时候最怕的怪物……他最喜欢哭喊的小朋友,你要是被他带走可就看不见你娘了……还哭不哭。”张启山伸手指着远处那两个闪动的小红点,用一种充满恐惧的口吻慢悠悠的和张潼笙说着,张潼笙害怕的缩了脖子,半张脸藏到了桌子下面不再哭闹。“那什么大毛猴……不就是城楼上的火把……”齐铁嘴很小声地说着,让张日山一下子就给捂住了嘴。“八爷……眼力见儿啊,佛爷在帮你,到底谁是木头。”张日山心想这齐铁嘴怎么还跟着添乱,齐铁嘴如捣蒜一般的点头,脸都憋红了。“没想到佛爷……这么会哄小孩。”梁湾撞了撞尹新月的肩膀窃笑着,张启山这样如山般坚强的男人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年夜饭吃罢,明日一早说是要下矿,所以大家也都各回各屋了,张潼笙非要看烟火,梁湾便抱着他到了木质的露台。夜空当中一朵朵爆开的烟火,好像一簇簇盛开的金丝菊,花瓣簇拥着美丽而妖娆,在黑漆漆的夜空中尽情的绽放逐渐地消散,张潼笙被嘭嘭嘭的爆竹声逗得咯咯笑,笑着笑着便伏在梁湾的怀里睡着了。“没想到,潼笙还会怕大毛猴这种东西。”张日山走到梁湾身边,看了看梁湾,又看了看她怀里沉睡的张潼笙。“也没想到,佛爷这么会哄孩子……”梁湾转过脸盯着他笑起来,那微笑好像冬日里的一缕暖阳,温暖着张日山的心。

  

  他伸出手将抱着娃娃的梁湾搂紧,叹息了一声:“冷……”梁湾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轻轻地靠在了张日山怀里,静静地看着寂静的夜空中瞬息万变的光点,如花瓣,如雨点,纷纷坠落,璀璨了整个天际,迷幻的光晕和漆黑的夜相映成辉……“张日山……好好生活,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们还会再相遇。”梁湾将身体更加贴近了张日山一些,有时候她的话让他感到费解,有时候又让他迷茫,可这句话他听懂了,梁湾在和他告别,但有这句话至少他知道,终有一天他们还会再见面,心里又觉得很踏实。人生没有什么是完美的,我们的相遇,和我对你的喜欢出现的都让我猝不及防,可是这些似乎都不重要,只要你在,无论在哪里,这份爱就永远值得等待,不论你来与不来,我都等待着……相信着。

 

   “梁湾……来救救我……”梁湾忽然怔了一下,那是光子羸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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