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 木棉花开

宁祖儿还在睡梦中，一抹眼光透过郁郁葱葱的树木投射到她白皙的脸上，枝头的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天佑，好吵啊！”宁祖儿不耐烦地嘟起嘴，一个翻身直接从牛车上跌落下来。

　　“哎哟，”看着头顶明晃晃的树枝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挣扎着爬起来不见了葛二牛的身影，难不成他先走了，不对，他若是走，怎么可能会把牛留下，这可是他的命根子呢，向前走了几步听见哗啦啦的流水声，近前一看是一条小溪，葛二牛正弯腰在河里摸鱼。

　　“你醒了？”

　　宁祖儿点点头，走到河边捧起一把水轻轻抹了一把脸，一抬头葛二牛正笑呵呵地看着她。

　　“你长的真漂亮，就像那天上的仙女一样。”

　　“你见过仙女？”对于这种夸赞宁祖儿已经司空见惯了。

　　“见过，”葛二牛顿时眉飞色舞，“我在老财主家见过，那画上的仙女可漂亮了。”

　　“那是画上的仙女漂亮还是我漂亮？”宁祖儿忍不住逗弄他。

　　“你漂亮，”葛二牛不好意思转过脸去。

　　“那是你没出去走，外面漂亮的姑娘多了去，我最多也就算一般吧！”

　　葛二牛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出去？”

　　“就是去那些大县城大都市去看看，那里好玩好看的东西可多了。”宁祖儿说完这些又感觉哪里不对，“我也是道听途说，听说书人胡编乱造的，我也没有真正见识过。”

　　葛二牛笑着点点头，“没关系，下次我去镇上赶集带你一起去看看。”

　　“好，”宁祖儿一口答应，在这朴实无华的乡村里和单纯厚道的人接触，少了在大同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宁祖儿有种放飞自我的感觉，如果天佑在就好了。

　　正愣神，葛二牛从水里摸出一条大鲫鱼，高兴的像个孩子一般，“太好了，有鱼吃了，”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河堤边去杀鱼。

　　宁祖儿也好奇地凑过去，“哇，你好厉害啊！空手就能摸到鱼。”

　　“这算什么？”葛二牛一脸兴奋，河水将脸上的污泥化开，像跳梁小丑一般，“在俺们村五六岁的小孩个个都是摸鱼抓虾的能手！”

　　宁祖儿点点头，这样也算是一项生存技能吧！一个人出远门就不怕饿肚子了。

　　“三少，”柏川看着念念不舍的傅天佑，“在往前走就出了大同边境了，”宁小姐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会跑那么快。

　　傅天佑看着远方的山头没有动，祖儿，你到底去了哪里？

　　“三少，”已经两天两夜了，这样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要不咱们登报吧！”

　　“不行，”傅天佑摇摇头，这样下去祖儿的处境就更危险了，“柏川，传令下去，对宁小姐的寻找不要停，若是谁能找到并将她平安带回，我必定重重酬谢。”

　　“那三少，咱们要回去吗？”

　　“回去吧！”傅天佑叹了口气，翻身上马，大同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

　　“你，你怎么了？”葛二牛刚将烤好的鱼递到宁祖儿面前，她就忍不住一直干呕起来。

　　“没，没事，”宁祖儿指指他手中的鱼，呕到都吐清水了。

　　葛二牛以为她不能吃鱼，忙将鱼扔到草丛里，上前拍打她的后背。

　　好半天宁祖儿才缓过劲来，“我没事，你怎么把鱼扔了？”

　　“你不是不能吃鱼吗？”

　　“我不能吃你可以吃啊！”

　　葛二牛摸着脑袋笑起来，“我怎么没有想到。”

　　见他憨厚的样子也忍不住笑起来。

　　“你等我一会儿，”闪身跑进树林里，一会儿抱着一堆桃子和杏子跑了出来，到河边洗了洗递给她一些，自己坐在旁边啃了起来。

　　“谢谢你，”宁祖儿忍不住哭起来。

　　“你，你怎么了？”葛二牛慌了，“一个桃子而已，不要钱的，这是山神老爷赏赐给俺们的。”

　　“嗯，”宁祖儿点点头，抹了把眼泪，跟着一起啃起来。

　　“再走半日就到十里村了，”葛二牛吃的满嘴直流桃汁，胡乱地抹在袖子上，“等到家了让俺姐给你做好吃的。”

　　“你知道十里桥吗？”

　　“知道，”葛二牛点点头，“以前去那边采过草药，你要去那里？”

　　“不用，不用，”宁祖儿胡乱地摇摇头，她其实很想去那里看看，天佑在那里当着三军的面向她求的婚，情不知何起，一往无深，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就已经动了情。

　　“吃饱了咱们就赶路吧！”

　　直到太阳西落，牛车晃晃悠悠地走进一座破落的村庄，说是村庄，也就十来户，土墙茅草房分散开来，泥泞的道路上不时有几只鸡和几条狗跑过，偶尔几个扛着锄头的庄稼汉路过，和葛二牛打招呼。

　　“二傻子回来了，哟还带回这么漂亮一媳妇啊！”

　　“不是，不是，”葛二牛忙摆手，“这是我在回来路上碰到的一个姑娘。”

　　“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走出不远，从茅草堆里钻出五六个男孩，每个人都衣衫褴褛，有的穿着草鞋，有的光着脚丫子，脸上身上糊满了泥，为首的一个男孩举着自制的木质手枪，“二傻子，有没有带糖果和点心回来？”

　　“带了，带了，”葛二牛满口答应，从柴禾下面掏出一个纸包裹递给他，“狗蛋，你娘在家吗？”

　　狗蛋接过包裹，也不回话，扬起手中的纸包，“要吃糖的跟我来。”

　　一群孩子一窝蜂地跑远了。

　　葛二牛笑呵呵地牵着牛向前走去，宁祖儿猜想那狗蛋便是他的侄子。

　　牛车在三间茅草屋前停下，宁祖儿透过竹篱笆围墙一眼看见小院中一树橙红的木棉花开的正艳，和这破落的小院显得格格不入，良人居也有两株木棉，是傅天佑特意种下的，宁祖儿一直不解为何要种木棉花，傅天佑笑称木棉花的花语是珍惜身边人和眼前的幸福，给心爱的人快乐及幸福。木棉开花时花色非常娇艳夺目，看着就让人充满幸福和快乐。象征着生机勃勃，也喻义着爱情能够红红火火。传说4月份的第11天是它盛开的日子，所以这天也被定为木棉花日。良人居的木棉花也开了吧！可惜她看不到了。

　　“进来吧！”葛二牛扛起车上的东西，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走了进去，“姐，我回来了。”

　　“二牛回来了，”从鸡舍里走出一位三十多岁脸色蜡黄，头发胡乱别在脑后，一身粗布补丁衣服的女人，手中端着一簸箕玉米，看见跟在身后的宁祖儿楞了一下，随即扯着嗓子大叫起来，“哎哟，我这傻弟弟哦！家里来客人了怎么不提前来个信。让我好收拾收拾，”放下手中的东西过去拉宁祖儿在石撵边坐下，“好俊俏的姑娘啊！真是让你笑话了，俺们家条件差，日后要让你受苦了。”

　　宁祖儿慌乱地抽回手，“大婶，你误会了，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二牛，”中年妇女一把将葛二牛拉到身边，“这姑娘是谁啊？不是你媳妇。”

　　葛二牛摇摇头，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唯有开枪的那段跳过了。

　　“姐，你可不能瞎说，我只是看她可怜又没有地方去，才将她带了回来。”

　　“傻小子，你若是没这想法怎么会这么好心，”妇人瞟了他一眼，转向宁祖儿，“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姑娘不要往心里去，我是二牛的姐姐，我夫家姓王，大家都叫我王婶子。”

　　“你好，我叫疏影，疏影横斜水清浅的疏影。”

　　“输赢？”王婶一愣，怎么这么奇怪的名字，也不便多问，“一路累坏了吧！你坐，我去帮你擀碗面，”说着拉起葛二牛走进低矮的厨房。

　　宁祖儿环视一周肮脏的小院，放下手中的包袱，走到木棉树下，转眼离开已经三天了，天佑，你还好吗？我好想你，如果木棉花真的是幸福快乐的象征，那我在这里祈求，祈求你永远快乐幸福。

　　“这丫头长的挺漂亮，脑子没毛病吧！”王婶从狭小的窗户里探出头，看着宁祖儿出神地看着树。

　　“姐，怎么会呢！”葛二牛低头往灶洞里添柴禾，“我看她挺聪明的，”识文断字的人都不会太笨。

　　“我看这丫头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女儿，你也不问问她的底细就往家里带，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她不是坏人。”如果是坏人，面对那两个坏人她直接就开枪了。

　　“所以才说你傻，”王婶使劲揉着面，“好人坏人还能写在脸上不成。”

　　葛二牛低下头去不说话。

　　王婶笑着摇摇头，“算了，等找机会我问问她吧！”这年月兵荒马乱的小心驶得万年船。

　　“祖儿，木棉花开了，红的像火，”傅天佑抬手接住一朵飘飘坠落的木棉，轻轻捧在手心，“你不是一直很想看到一树繁花的景象吗？现在花开了你又在哪里？”

　　两株木棉遥相呼应，一株红的像火，一株橙红如绸，傅天佑站在中间显得那么凄凉。

　　苏陈和陈希远远地立在身后。

　　“等我一下，”陈希快步跑进屋子，不一会儿拿着竹笛出来了。

　　“三少，宁小姐最喜欢坐在树下听你吹笛子了。”

　　“她能听到吗？”傅天佑苦笑着接过笛子。

　　“会的，”陈希肯定地点点头，“不是常说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吗？你和宁小姐即使相隔万水千山，心也是紧紧连在一起的，她一定能听到你的思念。”

　　傅天佑点点头，拿起笛子放在嘴边悠扬地吹起来，祖儿，但愿我的思念能伴随着笛声飘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