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

怀临口中的小梨，是前两日的事情。

两天前，这位名叫小梨的宫女被秘密带走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又犯了什么事。

半天之后，东宫总管怀穆召集东宫所有宫女太监，只对他们说了一句话：“日后谁要是还有糊涂心思，下场比她还要惨！”

说着，拖出了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梨，当着所有人的面又赏了一顿板子。

小梨当场就断了气。

东宫内外鸦雀无声。

谁都知道，小梨是宫里的老人了，自从太子殿下归国后一直跟在他身边侍奉，如今已有七年时间。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是卧底。所有人都不肯相信，尤其是素日里和小梨要好的宫女，更是哭红了眼睛。

怀穆是个好总管，兼有铁腕和人情。他知道这种时刻单凭一张嘴定不了小梨的罪，也难以服众，于是将她房间里藏匿的书稿密文一并丢在众人面前：“可都瞧仔细了？”

众人哆嗦着回答：“是。奴才们一定忠心侍奉，绝无二心。”

王一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正在书房看书。

他听怀穆说完，没等他说出管教不严，请殿下治罪之类的话，就蹙眉打断了他：“人已经活活打死了，还当着他们的面？”

“是。”怀穆一点也不慌张，他坚信自己的处理是正确的，“杀鸡儆猴，免得有人再起心思。”

“这个自然。”王一博冷漠地说，轻轻翻动手中的书页，“当初进府的时候就清理了一批眼线，没想到这一个居然藏得这么深，现在才露出马脚。”

怀穆回道：“这个小梨底子很是干净，所以当初那些眼线拼死拼活保下了她。”

王一博冷笑一声：“我五哥真是好本事。你这几日再盯紧些，府里有生人在，他们免不得要好奇。”

怀穆应诺着退了下去。

“怀临，”王一博皱着眉唤道，“他看到了吗？”

怀临很是灵透，知道太子殿下在问什么：“穆总管挑了挑好时辰，正是那位午睡之时。又是在西配殿打发的人，再怎么喧闹也传不到启明殿里。”

“那就好。”他吁出一口长气。

这样的事情，哪个府上都不会少，而且怀穆没有连坐，已经算是宽仁了。

可是不知怎的，王一博就是不愿意让肖战知道，虽然他清楚这一点小事改变不了肖战心里已有的印象。

“殿下，既然您知道是五皇子所为，是否要派鹞鹰出去打探？”

王一博摇头：“将来闹出更大的事再说吧，现在手头上这点不痛不痒的小事，是扳不倒一个皇子的。”

更何况，燕皇最厌恶皇子们为了夺权，不顾兄弟情谊肆意打压对方。

这也是为什么王一博没有在夺嫡成功后下黑手，放任五位哥哥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些小动作，只当看不见。

他是在忍耐，在等待，等到真正致命的错误出现时再出手。

出手，就要一剑封喉，不给对方一点生机。

王一博瞥了铜镜一眼，镜中的自己一张冷脸，眉眼里都是狠辣冰冷的颜色。

镜子里的人蹙了蹙眉，叹了一口气。

他已经不是原先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年了，在这暗流涌动朝局里，他为了生存丢掉了太多的东西。

之前的王一博像是一只刚开始独立狩猎的狼崽，在学会隐忍和残酷之后充分地学以致用，消灭了每一个想要伤害他的对手。

他用冰冷的眼神，还有同样冰冷的心面对这个黑暗的泥潭，他的胜利并不是因为对手太过无能或者因为他是主角，而是因为他是七位皇子中最狡诈最无情的那一个。

可是现在，王一博的心开始动摇了，他的心房外面裹着的厚厚冰壳开始一点点融化，只因为一个人的出现。

“我要去启明殿。”王一博沉默良久后，突然开口说道。

王一博知道，他找到了这黑暗乱世里唯一的光明，可是他自己已经变得太黑太冷了，他担心自己身上的寒风和阴霾会扑灭那个人身上的火焰，会让那个不染纤尘的笑容失去应有的光辉灿烂。

但是他克制不住想见他的冲动，此时此刻，他一定要看一眼肖战，来平息心头那份灼热难忍的不安和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