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冰释

　　两个人面无表情对视了半天，空气好像凝结了一样，接着也不知道谁先笑的，总之两个人看着对方一起笑了起来。

　　两个人笑了片刻，看着对方的眼睛，心照不宣地知道这件事就这么翻过去了，顾以深也不去喝水了，瞟了他一眼转身继续画画，周辞北也没说话，看了看顾以深，继续看自己的书，时不时再抬头看一小会儿。

　　顾以深一边画一边想着：“这样就完了？”思来想去他觉得也没有比这样更好的解决办法了。就这么一走神，一下子画错一道线，他去拿橡皮的时候看了一眼周辞北。

　　他靠在窗台边，侧着头看着书，顾以深第一次仔细观察了周辞北的相貌，他也说不清周辞北的脸哪里不一样了，就感觉和之前讨厌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自然顺眼，清爽干净。

　　顾以深转头的那一刻余光看到了周辞北抬起了头，他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也第一次感觉有一个人在旁边看着自己画画是一件轻松的事。

　　之后的很多天同样的事情也在不断重复，只不过两个人还是没和对方说话。虽然这样，但两个人好像变得更有默契。顾以深早上看一眼周辞北，周辞北就会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把作业拿出来，周辞北一从座位上转身，顾以深就会从座位上起来让他出去。两个人反而比之前和谐多了。

　　他这几天心情也变得很好，和宋阳一起回家的时候宋阳都有点诧异。

　　“有什么好事，你这几天都很高兴，问几天都不说，你今天必须坦白。”

　　“哪有什么好事，就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顾以深想要佯装正常，可是他脑子里全是自己在画画，周辞北在一旁看的那个温暖场景，他说完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着还要一边摇头说“没有”。宋阳伸手向他腰间，他跳开一步，摆摆手。

　　“别……真的没有……”他还是笑得停不下来。

　　宋阳给了他一个白眼，见他依然不想说还是想着算了，不过他走着走着也笑了起来。顾以深咧开的嘴角还没放下来，问他在笑什么。宋阳停下脚步，双手叉腰。

　　“哦，你不和我说，却来问我。”

　　“你不说就不说呗，我就不问了，可不像有些人追问个不停。”顾以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就是看你自从开学以后难得这么开心，为你高兴。”

　　顾以深脸一阵红一阵白，自己的这些状态和变化宋阳都看在眼里。

　　“是和周辞北有关系吗？”

　　“……”

　　顾以深脑子飞快转动，去想这件事和宋阳的联系，他想起来上次让宋阳帮忙给周辞北带瓶水。

　　“哎呀，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因为我上次没带水杯，他帮我买了瓶水我去还他一个人情……”

　　他越说越心虚，宋阳饶有玩味地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出一句：“哦，是这样啊。”那个哦拖得特别长，他还不断点头。

　　“行啦，之后再和你说是怎么回事，车要来啦！”

　　顾以深仓促地赶到公交站，结果看到正在等车的周辞北，他匆匆看了他一眼，跳上了车，从玻璃上看见了在窗外冲他挥手的周辞北，他看着周辞北笑了一眼，接着就瞟到了站在周辞北身后慢慢移动的宋阳，他立刻收回了笑容，瞪了宋阳一眼。

　　然后他看到了周辞北略带诧异的目光，接着他赶快摇了摇手，做了个“不”的手势，接着车就开走了。

　　“这个宋阳……”他在车上愤愤不平。

　　下午和周辞北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中午是看到朋友在后面做鬼脸，不是要瞪他。这也是他们这几天说的第一句话。

　　“嗯，这样啊。”周辞北抓了抓头发，“我就说嘛。”

　　“嗯。”

　　两个人也没再说别的，等到大课间的时候顾以深继续画画，周辞北在后面做自己的事情。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啊，我说嘛。”

　　顾以深一听就知道是宋阳，往门外一看，宋阳双手交叉靠在门框上看着他。他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他看了一眼周辞北，可周辞北倒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

　　“嗯？宋阳在找你啊，还不去吗？”

　　“嗯，我这就去了。”

　　他把笔放下，黑沉着一张脸冲到了门口，一把把宋阳拽到了门外。

　　“行啦，要装黑脸嘴别往上翘啊。”

　　顾以深向上抬的嘴角太明显了。

　　“行了，我都看出来了，我说怎么某某人说自己最近课间要画画没空别来找他呢，原来是另有隐情。”

　　“哎呀，他是来监视我的，我们老师让他负责这件事，他当然就得上点心啦。”

　　“上点心？他给你上了什么点心？好吃吗？啧啧啧，他不会还喂你吃吧。”

　　“说什么呢你！”顾以深平常一套一套来怼宋阳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其实他心里也很纠结，他把事情原委告诉宋阳的话就表示他要把自己现在状况的很大一部分都分享给宋阳知道，就包括以前发生的各种事情他都要告诉宋阳，之前的所有事情他当时不愿意让宋阳为他担心，现在再告诉他又肯定要被他指责为什么当时不和他讲。虽然知道如果当时和他讲他也一定会站在自己身边，但是既然已经没有说，之后要去解释就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了。

　　宋阳看起来有些生气的样子，他也不知道怎么说。

　　“你最近有什么事情都不和我讲，开学快一个月了我每天都和你讲的是我们班这个怎么样那个又干了啥，你每天都一样的说辞。现在有了新的好朋友不和我说就算了还要让我给他捎东西，我们一向都是坦坦荡荡什么都能和对方说的，怎么你现在突然成了这个样子。”

　　顾以深没想到宋阳前一秒好像还在开玩笑，后一秒就会突然义正言辞地说出这么一连串的话，更要命的是他当下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应。

　　“我……我……”

　　支支吾吾了半天依然说不出一句话。

　　宋阳看了他片刻，没再说话，转身就走了。他想，宋阳那个神情和眼神他这辈子都可能忘不掉。

　　他们俩从小时候开始到现在，宋阳一直就是一个阳光少年的形象，一直没有变过，他的高兴难过忧愁害怕从来没在自己面前隐藏，他从来没见过宋阳这样失落的样子，尤其是对自己，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和挽回。

　　这个时候铃声响了起来，他只好先回班里来。

　　“怎么了？你和宋阳出什么事情了吗？”

　　周辞北感觉他有点不对劲的样子。

　　“没什么，就说了点遇到的不开心的事情。”

　　他勉强对周辞北挤出一个笑容，周辞北要说什么的时候老师正好进门，他又把身子缩回去了，过了一会儿递过来一张纸条，顾以深打开。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说什么，总之要加油啊。”

　　他收起纸条，放在了笔盒里面，对周辞北笑了笑。老师的咳嗽声从讲台上传来：“有些同学，上课都不知道多久了，桌面还是空白，不知道现在脑子里是不是也是空白。”

　　顾以深看着自己空白的桌面，立刻把需要的东西翻找了出来。

　　宋阳晚上也没有等他，他回去之后打开电脑，点开和宋阳的对话框之后呆坐了很久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说了一句：在吗？

　　发完以后他就后悔了。

　　“在吗？在吗？顾以深你的脑子呢？这发的什么啊？”

　　他看着宋阳灰色的头像纠结了很久，打了一些字又都删掉，重复了这样的过程好几次之后，他默默地把对话框关上了。

　　“下次，我一定好好和你解释清楚。”他默默在心里想着。

　　然后又重新打开和宋阳的对话框，把这句话发给了他，做完这件事以后，他整个人疲惫又不安地躺在了床上，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第二天他发现需要担心的除了和宋阳的友谊，还有自己的工作。他必须赶在国庆后把板报完成，而之前完全沉浸在和周辞北那种良好的氛围中，进度拖得更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