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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惊变

江湖图记

送走了祁卿凡,他便回到山洞里来打坐运功,却心里盼着楚天心今日能再上来,昨天他见他神情欲言又止,只怕是还有什么事情要讲。又心念着祁卿凡所传达的几件大事,目今如无自己师尊出关来主持大局,中原可能就要从此多事了,而西夷教野心勃勃一直阴魂不散,现在只全阳子和覃兌还两人前往白云城,难免不教他忧心,只得勉强压下心中乱麻,使自己不再作胡思乱想。

不过他又怎知全阳子此行实际上乃是为覃兌还,要乘机向白云城提亲,将当世的两大宗派连成一家。

原来覃兌还自从那晚遇见了独孤离,见她出尘绝寰胜若天仙,便心事重重,难以忘怀,而后便对楚天心若隐若离,全阳子深知他习性亦不免暗自叹息。

其实若单论姿色容貌,独孤离便有十分姿态,楚天心也足够八九分,然她二人各有所长,并非不及,只是楚天心与他朝夕相处,倾心迁依,而独孤离却高冷冷艳拒人千里,不免让他求之不得而越发欲求。

而他两人又同列十大青年高手,人中翘楚,岂不是该更加般配呢?

全阳子此次单带他前往白云城去调查独孤宇的战败只是为其一,却是要借机撮合自己的爱徒和城主的独女,而剑宗上下倒也并不知情。

而覃兌还虽也还蒙在鼓里,但此去能得再晤佳人,自然喜不自胜。

柳生冥想了几个时辰,猛的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踏雪声传来,急忙跑出山洞,却是张大福提着食盒送了上来,自感一阵失落。

在这两三年的光景,大福已从一幼稚的孩子出落成一个壮年的模样,只是那一股憨厚的气质却一成不改,不过修为上也总算有了起色,能轻松上下这冰天雪地的思过崖,由此见来这一年多的上崖送饭,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特别的修行,也足见全阳子的一番苦心。

柳生对这剑宗最小的小师弟有一股天生的亲切感,见他如此自然满是欣慰。

张大福憨笑道:“柳师兄,昨天可是天心师姐非要独自上崖来给你送饭,俺才没有来的。”说着大步流星进了山洞,又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摸出一壶酒来,道:“这是俺昨天偷偷下山去弄来的。”

柳生先取过酒来喝了一小口才问道:“师伯和大师兄回山没有?”张大福摇头道:“师傅和大师兄自从半月前下山办事,至今未回呢。”柳生道:“难怪你敢私自下山,原来师伯他老人家并不在山上,这件事你也不和我报一声。”

张大福摸了摸后脑勺笑道:“关键是师兄你也没有问,再说我若告诉了你,师兄要私自离开思过崖,被师傅他老人家察觉了,说不定又要多罚你一年面壁。”

柳生把眼一瞪道:“好啊,你原来是奉了师伯的命令来山上监视我的。”张大福既忙窘然道:“不不,就算师兄你偷偷去了趟山下喝酒,我也决然不会说出去的。”

柳生见他如此也就不再逗他,感慰自己这个最小的师弟也总算开始懂得拐弯转角了。

又喝了一口酒才大笑道:“够意思,这才是我的好师弟,你今天有没有见到你的天心师姐?”张大福道:“没有,我上午去了一趟紫云峰送东西,见着了文师姐,却没见到天心师姐,敢情她这上崖来定是和师兄你比试了剑法,这下又去闭关修炼了。”

柳生只“哦”了一声便皱眉不语。

大福见他突然心事重重,奇怪道:“师兄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传达给楚师姐?我可以去找文竹师姐代传。”柳生摇了摇头,只把壶中还剩下的小半壶酒收了起来。

两人又闲谈了一会,柳生照常例给大福指点过内功和身法,便早早打法他下山去了。而在接下来的几天了,也都只是张大福或早或晚的上崖来给他送饭,楚天心便再也没有上来,但他却越来越时常心绪不宁。

便又过了十来天,这天晚上他正坐在石床上运行那套不知名的内功心法,不料眼前竟迷迷糊糊的出现了独孤离的倩影,那是十里画廊的谷口,阿离正神情冷漠的站在那块丹霞赤壁之下,而翠儿却好似在一旁抽泣。

柳生惊喜罔措,连忙跑上去道:“翠儿,你怎么了?”翠儿先就吃了一惊,才急切道:“公子,你快去劝劝小姐,她要离开十里画廊。”柳生暗自惊奇道:“离儿从小在谷中长大,又不喜欢外人,却要到哪里去呢?”才走上前去轻声道:“离儿,我来了。”

独孤离转过身来,但仍只是神情冷漠的望着他,柳生怔了怔接着道:“离儿,许久不见,我,我好想你……”

话说完却不料独孤离只冷冷的哼了一声。

柳生心中更加惊疑,但见她好似平添了几分憔悴,只越发感到内疚和心疼,不由语重心长道:“离儿,我对不住你,让你一个人等了这么久。”

独孤离道:“你既然心里只有你的剑宗,还来做什么?”

柳生见他似气似嗔,想也不想就说道:“我现在便离开剑宗,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分开。”独孤离冷哼道:“柳生,你无信无义,我以后都不要再见到你。”说罢就拉着翠儿转身离开。

柳生见独孤离的身影极速消失,便想要提气追上去,却发现两只脚早如同钉在了地上一般,怎么也移动不了,急忙大声喊道:“离儿,你别走你要去哪里?我……再也不回剑宗了,你快等等我,我还有好多话想要对你说。”

正心急如焚,却猛然见眼前的丹霞赤壁和紫竹林海化作熊熊一团烈火,便连自己也燃烧了起来。

他大叫一声醒了过来,身上早已大汗淋漓,却是南柯一梦。

柳生茫然的望着这熟悉的山洞,极速平复自己的心境,后怕道:“好险好险,差点便走火入魔,难怪师傅常说修习内功时切忌胡思乱想心浮气躁,可见是一点都不假。”整理了一下便出山洞透气。

此时虽是夤夜深更,他却毫无一丝一点的睡意。

这才发现今晚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夜空格外的沉寂清明,星星点点都清晰可见,但这雪虽然是早已停了,不过思过崖地势陡险,却仍时不时便阵阵狂风大吼。

他望着只隐现几道黑影的紫阳峰轮廓,沉思道:“我怎么会突然做这样一个凶险的怪梦?莫不是离儿和翠儿真遇上了什么麻烦?若真是如此,我……我这么久都不去看她,她一定很气我。”

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勇气如同梦中所说的一样不顾师门,毅然只与独孤离幽隐十里画廊,从此终老一生。

第二天一大早便有人上思过崖来,却是楚天心,柳生见她肯上来见自己,想是气已经消了,但仍是心觉内疚:“师妹,对不起,不过我已警告过姓祁那小子,这件事再也无第四人会知道。”

楚天心脸一红道:“这件事本来就与你没有关系,我怪你作什么?”柳生悻悻然道:“这就好。”却在心里更下定决心要除掉贺南飞这淫贼。

又见她这一大早便急急上思过崖来,定然有原因,又问道:“你清早上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不料楚天心把眼珠一转却诡异的笑问道:“师兄,有的人是不是才闯荡江湖半年,就到处去沾花惹草了?”

柳生一愕道:“此话怎又讲来?”楚天心道:“我们可在醉仙居遇见过一个貌似天仙的林小姐,她可就忘不了柳师兄呢。”柳生不禁愕然:“我与林姑娘只是萍水相逢。”

楚天心哼哼道:“你若没有欺负别人,人家一大好姑娘怎会一口一个淫贼的叫着我剑宗的二师兄呢?”柳生头疼道:“这其中还有很多的误会,你就不要再胡乱猜测了,这传了出去可大大有损我这剑宗第二弟子的英俊形象。”

楚天心又诡笑道:“哦是吗?那这位林青青小姐是萍水相逢,不过有个叫翠儿的小姑娘,不知师兄你认得也不认得?”

柳生一听,暗自吃疑:“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吧?”却仍自笑道:“普天下叫翠儿的人没有一千也有一百,说不定倒有一个是我认识的。”楚天心啧啧道:“那现在有一个身着浅绿衣裙,好像在什么十里画廊,不知是不是?”

柳生蓦然听她说得分毫不差,大吃一惊道:“好师妹,快说你在哪里见过她是吗?”

楚天心见他果然着急,这才把一封信拿出来道:“昨天下午才见过,这是翠儿姑娘让我转交给你的。”

柳生见着信,那一股不安的感觉油然而起,又想起昨晚的梦境,不由竟渗出冷汗来。

楚天心接着道:“她在山下的悦来客栈,昨天我见她在镇脚下打听我们山门,一试之后才知道她原是来找师兄你的,我告诉他你在思过崖面壁,不得见任何人,她才草草的写下这封信叫我带来,瞧她神色慌忙,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柳生急忙把信拆开,果然是翠儿的手迹,但只寥寥数语写道:“公子,翠儿一见,否则后悔晚矣。”柳生不禁一阵气窒。楚天心关切道:“你没事吧?”

这信上只短短一句,可见翠儿虽是单纯,却也并不十分信任素未谋面的楚天心,但此事竟与梦兆相应,分明过于骇人。

柳生把信也给了楚天心看,他与她两小无猜倒也无意瞒她。一并把自己与独孤离的故事也都简单的告诉了她。

楚天心听完急忙道:“原来这位翠儿姑娘的小姐才是师兄你的心上人,你现在便快些从后山下去,她在悦来客栈等你,这里我等大福上来会交代他应付着。”

柳生再也顾不得其他,便要急急下山去悦来客栈,走到崖边时才猛地想起一事,又匆忙回到山洞中取了独孤离送给他的佩剑和包裹,这才火急朝东临城中赶去。

从云台山的后山下去极为险隘陡峭,但这也难不倒他,不到一个时辰已来到东临城中的悦来客栈,便向店老板询问翠儿的客房,却不料翠儿早已在昨天晚上退了客房,柳生再三询问,但掌柜上了年纪,实在是想不起她朝那个方向走了。

柳生暗自思忖:“莫非翠儿不见我来会她,已暗自潜到山上去了?她既来了东临,绝对没有不见我道理,不过以她的身手又怎能不被宗里发觉?”

就要走出客栈正巧店小二听见了从后面赶来问道:“少爷是不是姓柳?”柳生道:“在下正是,小乙哥有何指教?”店小二道:“这位翠小姐确实住在小店,只是昨天晚上突然又来了另外一位小姐,把翠小姐给叫走了。”

柳生心想:“翠儿的小姐只有一个,莫非……”忙问道:“另一位小姐怎样相貌?”

店小二迟疑道:“这,这位小姐好像是面部有疾。”柳生寻思道:“面部有疾,对了离儿在外人面前都带着人皮面具,外人不知自然以为是面部僵硬好似疾病一样。”惊喜道:“离儿你也来了吗?但又为什么要躲着我不肯见我?”

他蓦然想到东临城如此之大,以独孤离的心灵机巧,若有意要避开自己,那当真是邻比天涯,登时便又失魂落魄道不知所以。

店小二见他如痴如醉亦悲亦喜,低声道:“柳少爷,柳少爷……”一连叫了三声,才回过神来。柳生自知失态,歉然道:“多谢小乙哥,在下知道了。”就要离开。

怎料店小二又说道:“柳少爷,那位姓翠的小姐曾悄悄告诉掌柜的若柳少爷来寻,让你一定要到谷里相见,否则再也见不到她家小姐了,是掌柜的年迈已高,所以她又告诉了我。”

柳生知道去向,登时转悲为喜,心下想道:“原来她们是回十里画廊了,翠儿轻功不好也不善骑马,我若选匹好马日夜兼程的追赶,这一夜的距离我定然可以追赶得上。”大喜道:“谢谢你小乙哥。”便要谢赏他几两碎银,一摸之下才想起自己走得匆忙,并无银两,只得说道:“转告之恩来日定然相报,告辞。”

他离了悦来客栈寻思道:“我现在没有钱两,马是没处买了,况且也不知道哪里便有那上等的好马,只能且先用着宗里的马。”也顾不得私自离开之事被宗里发觉,迂回山下剑宗的马厩挑了匹好马便往西赶。

出了东临城有两条路,一条往北走坞城齐城,再乘船逆神江而上,这正是他回来时的路,另一条则是走漢城嵩阳樊城,再走水路而到常州,这一条却是他当初去时的路径。

柳生寻思:“走坞城虽然少了骑马颠簸,但从神江逆流行船却必然缓慢,而从樊城走则是一路顺风顺水,离儿既然匆忙,定然会选择走这条路。”默默喊道:“离儿等我,我这就和你一起回山谷。”策马扬鞭便向樊城追去。

这天已到得樊城,却不见独孤离和翠儿的半点影子,柳生思忖道:“我这一路不停不歇,绝无追赶不上的道理,而翠儿更不会骗我,难道是小乙有心欺瞒?”皱了皱眉又想道:“小乙并不知情,所以他说的也是真话,莫非离儿走的是坞城方向?”

他却仍不死心,又道码头上挨个打听是否见过一个身穿浅绿色衣裙的姑娘和一个脸上有疤痕的姑娘搭船,却都不曾见过,心下沮丧已及,只得相信她俩已从坞城走了。

柳他一时心神无主,便想要调转马头去坞城,才走几步只见坐下马儿嘶叫,几是晃倒,才猛然想起来自己这没日没夜赶路,它却不曾好好歇过,而自己骑于背上也颇感疲惫,它虽是匹千里良驹也是血肉之躯,又怎能经受得住?只得停了下来抚摸着马头道:“马儿马儿,这一路辛苦你了。”

那马儿却前蹄刮地用鬃毛磨砂着他,鼻孔里细细嘶鸣,好似在回应着他。

柳生放由它在河边吃草,细细想道:“我着算现在赶到坞城,届时离儿定也已乘船离开了,若是再次错过岂不更添悲伤?我一时心急疏于考虑,险些便造成大错,不如我就从这里上船先到谷中等她,再慢慢求得她原谅。”

做下决定之后他便看向河边的马儿,道:“我现在乘船却难以带上它,况且我又身无分文,如是时间充裕我定然可效仿祁兄在城中去借些银两支度,只是现在才刚过午时……”

柳生又沉思了一阵,看看天色便再也等不下去了,暗暗道:“马儿啊马儿,是我对不起你了。”便把马牵去当了银两,又想到自己与天地会有仇,只得学着易川在黔州所教的易容术,简单的改装了容貌,才搭上了去南城的船。

十天后已到得中原最大的城市之一-南城。

风景依旧,但他已无心流连,便要再去天鼋湖乘船直接往益阳渡。来到湖边却不料瞧见几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那当日在烟雨楼中大放厥词的张老四几人,而后这四人又在天一庄与他一战,不过他当时蒙着面倒也不用担心被认出来。

柳生对这四人并无好感,见这四人在码头来回吆喝,复才想起瞿秋白曾说过,这天鼋湖一带是三帮四寨的地盘,而天一庄正是三帮四寨中实力最大一派,想到自己与林青青之间的这些恩恩怨怨,不由黯然苦笑。

目今从东临一路追到这里,他已然暗自下定决心定要陪独孤离在十里画廊终老,此时既想到了林青青,便又心下寻思道:“我与林青青之间的误会早该有个了结,现在我既已决定和离儿一心一意,正是和她了断的时候,这里离天一庄不远,正好过去做个了断,此后便再不欠她再不纠缠。”

他心念于此便出了南城施展轻功赶往天一庄,天黑前便已赶到天一庄,他上次来时是早上,天还未大亮,此时一见才知果然是热闹非凡,一派大庄园景象。

才到得门口,便早有家丁出来招呼道:“这位少侠,请问到敝庄有何贵干?”

柳生见说,却突然想道:“我这番见她,若她仍要我以命相偿怎办?”“本来是我连累她名节在前,大丈夫真君子便该由她处置死而不悔。”“只是,只是离儿对我情深义重,我又岂能负她?不行,我不能死,我便受她一剑,一剑之后我就去十里画廊。”

那家丁见他没有回应,正要再问,柳生连忙答道:“在下柳生,又事要求见林小姐,相烦通报一声。”

家丁见他仪表不凡,忙道:“原来你是我家小姐的朋友,快请里面奉茶。”

请过茶后,那家丁才又歉然道:“只是现下不巧,小姐正不在庄上。”柳生一怔,忙问道:“林小姐现在不在庄上?那请问林小姐何时能归来?”

家丁摇头道:“小姐行踪不定,我们也不知道他何时能归来,有时是三五天,有时则是半个月。”柳生登时便皱下眉头满怀失望。家丁忙道:“看少侠似乎不得久留,若是少侠有事,小的或可代为传达,若是要紧事情,我这就去请夫人出来,少侠与她讲也是一样的。”

柳生见这庄上一个下人便有这样眼力,这三帮四寨的第一大帮果然名不虚传,不觉一凛心想:“这是我与林青青之间的事情,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忙收敛神情道:“也无甚大事,就不必惊动夫人了,在下确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烦劳管家待林小姐归来后就说柳生日后再来找她请罪。”说完便就告辞离开,那家丁深知林青青虎威,不明之下下也不敢轻易开罪,只得婉言挽留一二。

天一庄离益阳渡不过三十多里路程,渡过了神江对面便是常州城,而从常州城东门出去不到二十里路便是十里画廊的入口丹霞赤壁。

柳生到得谷口时已是深夜,却按奈不住施展身法向谷中飞去,到得谷中才发现几间竹舍并无一点亮光,他却忍不住闪到东面的房舍前轻轻喊了几声离儿,见并无反应,也不敢贸然进入,只得失落的走到左面里边那一间竹舍,这正是他在谷中居住的地方。

柳生点亮烛台,才发现这里与自己当初离开时还一模一样,两年的光景却只薄薄的一层灰尘,显然是有人在这里经常打扫。柳生放下包袱,细细的滑过桌面和折叠整齐的被子,不禁热泪盈眶道:“离儿,我回来了。”

他便又把屋内细致的打扫过一遍,才坐下床上独自出神,取出包袱里离儿和翠儿给他缝制的衣服,望着细细麻麻的针脚,又望向外面那若隐若现的竹舍,不禁哑然失笑道:“我真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既然早到了还是这么着急,离儿逆流而上自然是没我来得快,她在这里苦苦等了我两年,我只须多等她一两天,又有何妨?”

但翌日一大早他便又来到独孤离的房舍前查看,并不见回来,就急急跑到谷口等候,等了一上午都不见人影,便又施展身法纵上丹霞赤壁,这里是谷口的最高点,视野宽阔,他只等望着人影便可在最短的时间内飞奔出去。

而从早等到晚也不见独孤离和翠儿身影,便先回了到竹舍。

就这样等候了三四天,柳生心中越发焦急,只得每日都把竹舍前前后后清扫一遍,然后便不分日夜的坐在谷口发呆。

怎料一连过了半个月,却也仍不见着独孤离和翠儿半点影子,算算日期,她们着算是走得再慢,也该到了,却至今杳无音信,难道是路上遇见了麻烦?柳生又忧又急,心下盘算道:“若过了今日离儿还不回来,我便出谷去寻找她们。”

堪堪熬过了一天,又在床上出神了一晚,他便决定出谷去寻找,只是现在音讯全无,他也不知从何处去寻,只得想道:“离儿既没走樊城这条路,我便又从常州乘船去齐城,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找到她。”又想道:“若是离儿回到谷中却又不知道我已来过这里怎办?又或者她觉得我又来而复去了,徒惹她生气。”

他思前想后,突然醒悟道:“对了,这件衣裳和宝剑都是她送给我的,她一看便知,如今我便把这件衣服留下,再写一封信放里面告诉她在谷中等我,便断不会再出差错。”

他曾在谷中生活一月,对谷中的大小事物都了如指掌,笔墨的位置自然是知道的,便去书舍取纸墨,移开砚台才发现地下竟然压着小小的一封信,这一惊喜当真非同小可。

柳生取出信来自艾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离儿把这封信压在这里自然是不想让外人知晓,此是担心她离开了十里画廊有外人闯入,而谁也不会料到她会把东西藏在这毫不起眼的砚台之下,而若我到了谷中找不到她们之下,也定然会写信留之于她,自然也就看见了,真是妙极。”

柳生便把信笺轻轻展开,怎料一看之下却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迎头劈下。

只见上面写道:“柳生,当你看见这封信时已还完我在谷中等你之情,此后你我两不相欠,赵离。”

柳生登时踉踉跄跄,复想起梦中所见,凄然道:“离儿真的要离开我,她在怪我不守信义,不惜离开十里画廊也再也不愿见到我。”猛的冲出竹舍大喊道:“离儿离儿你在哪里?”便疯狂往后山跑去。

他把身法展开到极致,边跑边大声呼喊,直在十里画廊从高到低从下到上,奔跑了一圈又一圈,直从早上跑到晚上,精疲力竭再也跑不动了瘫软在山坳土坡之中,神志不清,口里兀自喊着:“离儿,你在哪里……”

次日醒来已不知是何时辰,他只想喝酒,喝得不省人事,最好是喝到再也醒不来,想不起自己是谁。便浑浑噩噩跌跌宕宕的朝常州城中走去。但他身上却并无分文,只知要喝酒。

于是不出三五日常州城中便多了一个嗜酒如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酒鬼,他英气潇洒的神气早已不在,剩下的只是污秽不堪的衣着和凌乱不堪的头发,便是天地会地网堂的洪煜再次站于面前只怕也认不出他便是屡坏他好事的柳生。

这天他又去一酒楼里骗酒喝了,自然是没钱付账要挨顿毒打,直到被打得遍体鳞伤气若游丝也不曾放下胸前的酒坛,最后被店里伙计抬了出去扔到江边。像他这样的人每天城中比比皆是,而他更是臭名昭著无人可怜,幸好是刚好路过的沙船给他救了起来,从此他便在这沙船上帮工,干最累最多的活,却是只是一样,每天给他两大坛子酒。

这艘沙船正是每天从天鼋湖挖出河沙,然后再载到常州城,他一晃间已在船上一月有余,船上的却仍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只是酒后会对着北方痴痴出神,或者当他们谈及拜义教和莲花帮的战事时才偶尔傻笑,但船上的人早已习以为常。

这日沙船正从益阳渡横渡神江,正巧在岸边遇见一艘大船。沙船上认得是天一庄林青青的船,便都停下参谒。

林青青傲立在船头一一点视,身后便是女扮男装的耿落英,却突然瞧见有一个人坐在桅杆下独自喝酒,竟敢不向她躬身行礼,不禁冷喝道:“乌老大,这人是谁?胆敢如此无礼,见了本小姐也不长眼,这双眼睛是不想要么?”

乌老大道:“林小姐息怒,这小子只是一疯疯癫癫的酒鬼,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何必与他一般见识。”林青青皱眉道:“嗯?这小子便是你收留那个力大无穷却只要喝酒的酒鬼?”乌老大悻然道:“正是,帮中兄弟们可怜他才收留在此,倒也有些蛮力。”

林青青低声道:“这人倒也有趣,听闻在常州城中可是臭名远扬,没想到倒还有些本事,耿姐姐咱们过去看看。”说罢便和耿落英双双纵上沙船来。

林青青走上前去哼道:“那酒鬼,还不过来参见本小姐。”却见那人只把脸偏向一边,只顾自顾自的喝酒。林青青冷哼一声道:“乌老大,把他耳朵割下一只,看她还敢不敢没大没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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