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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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借春天》是方一凡拍的第一部电影，每天的通告排得比他想象中还要满。而且C市是个山城，捉摸不定的天气非常影响每天的工作进度，有的时候拍拍停停，原本计划八个小时完成的内容耗十几个小时都没法收工。见同组的前辈们都毫无怨言的压缩休息时间配合剧组工作，方一凡也老老实实的服从安排。

这次的角色对于方一凡来说挑战相当大，年龄跨度从十几岁到三十几岁，从单纯的孩子再到背着复仇使命的青年，再到最后被欲望吞噬，每一个时期都有对应的特点。这种人设非常考验演员的演技，对于眼神台词身段都有很高的要求，而且剧本的内核就是讲方一凡演的男主的变化和选择，如果他演不好，整部电影也就垮得差不多了。

就这样每天早出晚归，闲下来的时候也在琢磨剧本研究台词缠着导演对戏，方一凡的精神绷得像拉满弦的弓，只有在跟英子聊天的时候才能缓一缓。

乔英子的手机长期静音，接电话全凭缘分，但这次为了配合方一凡极其不规律的作息时间，她勉为其难开了几格铃声，可是在静悄悄的办公室里突然响起欢脱的音乐还是令英子有点尴尬。

“英子！你在干什么呢。”方一凡的声音巨大，震得英子耳朵嗡嗡的。

英子偷偷看了看四周，应该没有同事注意到她，她赶紧起身离开，一路小跑钻进卫生间，把耳机插上。

“还能干什么，上班呗。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英子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才十点一刻。

“我熬了一个通宵，刚刚才收工。”方一凡吸溜了一下鼻子，“昨晚拍夜戏，还下雨，冻死我了。”

“暖宝宝贴了吗？”

“贴了，还是冷。”

“要不要把羽绒服给你邮过去？”

“不至于……”

“那怎么办，让胡老师帮你准备点什么取暖的东西吧。”

“那些都没用，我要英子抱抱才暖和。”

“……”英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挂了啊。”

“别别别。”方一凡一哆嗦，“明天我们组要进山了，山里信号差，就不能每天跟你视频了……”

“你是幼儿园小朋友吗。”英子佯装生气，“好好拍戏，拿了影帝再回来见我。”

“好的好的，我一定努力，想我的话就多看看我的剧。”

“我才不想你呢。”

“真的假的。”方一凡凑近屏幕，哈了口气，拎起袖子擦了擦，英子的脸在这样仰视的死亡角度下还是好看，娇艳欲滴的唇，神采奕奕的眼。方一凡看着，心里一阵酸涩。

“可是我很想你。”

嘴上说着不想方一凡，可是在失去联系的第三天英子就有些坐不住，她久违的打开微博搜了搜方一凡的名字。

确定关系前她常常这样干，可是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都是方一凡接的一些小广告和零星粉丝发言，而被偷拍之后，又是铺天盖地的八卦微博，还有水军混杂其中，他那些正经的剧集信息，花絮预告都淹没在浩瀚的信息流里。

英子点进他正在拍的电影官博，看到一小段导演采访。

导演姓吴，是一位新锐导演，名气不算大但是前面两部作品都得到了很高的评分，采访先简单问了他的团队和剧本情况，导演都一一回答，团队仍是上一部作品的团队，剧本是他打磨了将近三年的作品，他对这个故事很有信心。

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套好的磁，记者接下来连着问了好几个尖锐的问题，对叫好不叫座有什么看法啊，对于流量电影有什么看法啊，还有，对于演员的选择是怎样的标准。

“吴导这次您的作品担任男一号的是前段时间曾出演青春剧的方一凡，请问您为什么会选择他呢？”

“方一凡这个演员是我的母亲给我推荐的。”导演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很巧，我的剧本完成后曾经给她过目，她说她最近看的电视剧里有个演员很适合我写的这个角色。”

“然后我就去了解了一下，发现他的外型和气质确实比较符合。”导演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然后他前段时间不是爆恋情吗，他的回应还挺有意思的。”

“据我所知，他那段回应不是公司设计的，是他自己写的，我就感觉这孩子不仅有担当，心里还有一股劲儿，是我欣赏的一类人。”

“然后联系了一下，他正好还没安排接下来的工作，我们就一拍即合啦。”

……这都哪跟哪啊，英子满头黑线，记者小姐姐也忍不住追问。

“那您不担心他公布恋情之后粉丝会减少，影响电影票房吗？”

“不担心。”导演大手一挥，爽朗的笑了，“咱拍的是现实主义题材电影，又不是青春爱情片，怕什么。”

“更何况他本人都不担心，还跟我说呢，怕女朋友吃醋所以不拍吻戏。”

……

乔英子关掉视频，脸上还是烫。古人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大概是有道理的，方一凡偶像失格公布个恋情居然还能引起导演的注意，得到一份质量上乘的片约，缘分还真是奇妙。

可是她哪有那么小心眼！拍吻戏这事开开玩笑就行了，老这样说大家还真以为她乔英子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

英子想着想着，还是要跟方一凡打个电话抗议一下，是为了抗议，不是因为想他了，对，不是。

她摸出手机，拨了方一凡的号码。等待的那数秒显得格外漫长，英子全神贯注的听着，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好吧，英子把手机塞回口袋里。

没有联系的第六天，英子接到了方圆的电话。

“英子，方一凡那边怎么样呀，拍摄还顺利吗？”方圆倒是不着急，“他进组之后就只给我们打过一次电话，我想他可能忙，但他再忙也一定会挤时间联系你的对吧，嘿嘿。”

“是……可是他上一次联系我都好几天了，他说进山没信号。“

“那没事，剧组那么多人呢，放心，我挂了啊。”方圆不像是来打探方一凡消息的，倒像是来安慰英子的。

乔英子却总觉得心神不宁，她抓紧给经纪人小胡打了好几个电话，发了好几条短信，只有一条回了，小胡说剧组在赶进度，天气也不好，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叫她不用担心。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英子每天一睁眼都是抓起手机看看有没有错过方一凡的电话或短信，却总是只有几条腾讯新闻或是公众号的广告。

转眼到了霜降，北京已经有了点入冬的意思，乔英子从被窝里伸出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还是没有方一凡的消息，她叹了口气，打开微博，想着能不能搜到些什么。

还没点进搜索框，几条热搜就吸引了英子的注意。

“C市地震”

“《借春天》剧组”

“《借春天》演员疑似坠崖”

黑色的方块字在眼中扭曲变形，乔英子觉得她身体里的骨血和气力仿佛一瞬间被人抽走了去，而海潮一般的彻骨恐惧和寒冷阵阵朝她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