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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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好，飞机就要起飞了，手机请关闭或调至飞行模式哦。”

空姐在乔英子身边停下，脸上带着程式化的笑容。

“不好意思。”英子放下手机，不情不愿的关了机。

距离看到热搜后只过了六个小时，乔英子已经坐上了飞往重庆的飞机。

三条热搜的热度没有持续多久，重庆那边地震简直是家常便饭，只不过这次的震中在山区，引起了山体滑坡，把路给堵了。

当地有关部门查了记录，只有《借春天》剧组驻扎在山上的村子里，当地救援队已经派了直升机过去，暂时还没有消息。

而这些都不算什么，令英子毛骨悚然的是一段偷录的小视频。

“老铁们，今天我上山打雀雀儿，看到有人在拍电影！”画面里是一个面容黝黑的男人，蹲在草丛中， “我还是第一次看现场拍电影呢，老铁们看过吗？没看过的给我个双击666。”

镜头一转，对向对面的山崖，崖边一小块空地上聚了好些人，隐约能看到几架摄影机和打光板，还有探照灯，把那附近照的亮堂堂的。过了几秒，一个人踉踉跄跄的向悬崖走去，走到悬崖边，他顿了顿，转过身去。

就在这时，画面晃了起来。

“哈麻批又地震了嘛。”拍视频的人大概是站了起来，画面里只看得到地上凌乱的落叶和泥土。

“我日他是掉下去了吗，有人掉下去了！”男人突然喊起来，画面晃得更厉害了，然后戛然而止。

这段视频被人从筷手转到了微博，迅速被人认出是《借春天》剧组。

乔英子看完几乎要昏厥，那个悬崖边的人虽然看不清五官，但是身形分明就是方一凡。

她疯狂给方一凡打电话，给经纪人小胡打电话，全都打不通，她打给重庆的公安，收到的回复都是等消息。

她不敢告诉童文洁宋倩，她们年龄也大了，受不了这样的惊吓。于是她强撑着迅速订了一张去重庆的机票，第一时间往重庆赶去。

总比在北京干等要好，乔英子只恨自己没有翅膀。

快要飞抵重庆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英子打开遮光挡板往下看，满目连绵不绝的群山，沉静的墨绿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显得有几分温柔。

方一凡就在这些山中吗，他会不会正在某个山涧里，绝望的看着天空。

英子不敢往下想。

求求你了，一定要让方一凡平安回来。

下了飞机乔英子打了辆车直奔片场，司机看她心急如焚的样子猜了个大概，忍不住安慰她。

“妹儿别怕，我们这三天两头地震，路也常堵，没事的。”

英子没心情回答他，只沉默着不停地给方一凡的手机打电话。

到了山下，好几辆武警的车停在路口，英子连忙跑过去询问情况。

“没事，路很快就能通。”武警有些诧异的看她，“你朋友肯定安全。”

“那救援呢？是不是有人掉下悬崖去了？”

“悬崖？没听说啊。”武警回头，小跑着去问了问车上另一个人，那人皱了皱眉，拿起对讲机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武警又跑了回来。

“没听说有人坠崖。不过山里通讯还没恢复，不能排除有我们不知道的情况”

“直升机呢？不是说派了直升机进山吗？”

“山里地形复杂直升机无法降落，我们只是看了一下房屋受损情况就回来了。”他不太明白眼前的女孩子为什么这么紧张，“这次地震震级不高，影响真的不大的。”

英子没有力气也不愿意再跟他多说，她就蹲在进山路口不远处，沉默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时不时再给方一凡打几个电话。

重庆的夜果然像方一凡说的一般难熬，不仅温度骤降，山中的露水一起来，湿冷的气息往骨头里钻。英子穿的是件呢绒大衣，吸了水汽又沉又硬，像裹着一块钢板。

身体上的不适英子完全不在乎，连武警叫她上车等她也不理，她唯一在乎的只有方一凡。

夜更深了，英子手机的电量已经差不多耗尽，电话依旧是不在服务区，她只好放下手机，原地坐下。

乔英子觉得在她整个人生中从未有过这样六神无主的时刻，脑海中各种思绪混乱交织，茫然和恐惧仿佛化成某种粘稠的液体包裹了全身，连呼吸都无比吃力。

她忽然想起高三那次抑郁发作，这种感觉有点类似那时的绝望，但又不太一样。

那天晚上站在海边看着漫天星宿，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想要了，反正再怎么追求也得不到。

现在她还是坐在布满星星的夜空下，可失去音讯的是她最在乎的人，是明明已经到手的幸福。

她好像明白了当时乔卫东和宋倩的感受和心情，那时失去了女儿音讯的他们，大概也像她现在一般痛苦惊慌。

这样想着，英子心里又多了一份内疚的情绪，加倍煎熬。

在煎熬和混沌中不知过了多久，几声汽车鸣笛突兀传来，她揉揉眼睛望过去，几辆保姆车缓缓从山上开下来。

乔英子一个激灵跳起来，撒丫子往车的方向跑去。

保姆车都贴了黑色的防窥膜，英子扒在窗上使劲往里看，有的车见她这样便摇下了车窗，有的直接加速开走了，晃得她一个趔趄。一辆一辆的开过去，都没有方一凡。

英子的手抖得像筛子一样，她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向自己的脸，想着方一凡能不能在车上看见她，可没半分钟，手机也没电关机了。

几辆保姆车全开走了，乔英子整个人脱了力，瘫坐在草地上，终于忍不住眼泪，放声哭了出来。

“英子？！是你吗英子！”

乔英子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有个人影从警车里跳下来，她揉揉眼睛，想看得更真切。

“你怎么过来了？”方一凡三两步跑过去，一把抱住她。

“我，你…”乔英子懵了，眼前真真切切是方一凡的脸。

“让你担心了吧，没事，这地儿地震很常见。”方一凡看她一副吓傻了的样子，忍不住摸摸她的头。

“呼噜呼噜毛，吓不着。”他嘿嘿直笑，“我车爆胎了，坐警车下来的。”

“还真别说，你坐在这儿，周围这一闪一闪的，好像仙女啊，我一下车就看见你了。”

乔英子茫然的望向四周，她刚刚一直没有注意，这附近草丛里有许多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她脚步一动，萤火虫就成群结队扑簌簌飞出来，在朦胧月色下闪着点点萤光。